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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点,一辆黑色微型轿车在贝尔格莱维亚区的12号大厦前停了下来,车里钻出一个身材像小孩般矮小的黑发青年。高大魁梧的门卫向他耀武扬威时,他将一颗无声手枪子弹射进了对方的膝盖骨,随即乘他痛苦地弯下身去时将他的双手反扣在身后加上手铐。然后他又把门卫拖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与此同时,布雷克托普走进大楼直奔电梯。
“干得干净利索。”她对小个子说。他俩站在一道活像19世纪的老式培尼法辛自行车,一只轮子奇大,另一只特小。
“干净利索?”他问“应当说神奇。你打中别人的膝盖骨大概都是碰巧的吧?”
电梯直接奔顶楼而去。矮个子男人抽去枪里的弹夹,又重新装上一只新弹夹。“布雷基,你带什么啦?”
“有你在,我还要带枪干啥?”
“说俏皮话吧,”袖珍杀手嘟哝着说“你说俏皮话就能把他们杀啦?那个南希-米勒女士有什么重要的?”
“那是我的事,不过我告诉你,你最好把那根蹩脚的领带拉拉直。你马上就要见到最受人欢迎的银行大亨了。”
在摄政王公园西边的汉诺威门,一个八角石楼将来往车辆一分为二,车辆沿环形路线行进。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看上去像只特大的婚礼蛋糕。从石楼八面的窗槛望去,进出摄政王公园的车辆一览无遗,尽收眼底。该石楼坐落在伦敦大清真寺入口旁边的拐角处。这里平常看上去人少车疏,可今天是7月4日,星期日,这里也一改往日冷冷清清的景象。
彼得-帕金斯就临时落脚在阴森森的石楼里。为了把四周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他把办公地点设在二楼。他刚刚与温菲尔德官邸通了话,弗兰契上校告诉他到目前为止,温菲尔德内还没有任何含有敌意的举动,嫌疑分子都被关在了门外。
“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帕金斯向约克-普林格尔汇报了电话内容。他们俩穿着都很随便,腿上套着旧裤子,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运动衣,看上去像星期天来公园散步的人。但他们腰板挺得笔直地站在那儿,不时透过石楼上积满陈灰的窗子向外窥视。一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就会发现他们严肃的神情没有半点随意的迹象。
“我不是说不相信他的判断,”那位长着红发的人说道“可那小个子和我们抓阿拉伯人小分队有什么关系?”
“这可是个有野心的头目,他们在经济上有泛欧亚信贷托拉斯做他们的靠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棘手的活。”
“正是,约克。”帕金斯表示同意。“我们的伙计们敲碎几个罪大恶极的加勒比人的脑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总觉得用警棍不过瘾,这次可以好好揍一顿了,踢几脚,甚至可以杀几个恶劣透顶的家伙,反正没有什么大国为他们撑腰。”
“别把我当白痴,彼得。一个个阿拉伯人面朝麦加跪倒拜圣,而我们却棍棒相加,从中取乐?”红发人微微一笑。“不行,今天我们不能让小伙子们乱打一气。下面还有足球场的骚乱在等着他们呢。”
“我是这样看的:这帮信徒肯定不是步行来就是开车来。他们分成小组行动,我们倒是更容易下手。”
“我已经将他们车上的武器卸空了,现在又把车放回到清真寺停车场。”约克笑了笑。“我还真想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呢。你知道,我们冲上去抓他们时,他们会到车里拿家伙。可他们什么都找不到。”
两人都笑起来。红发人马上又问:“你押着那个威姆斯吧?”
“嗯。”“把他放了。”
有一阵子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石楼里厚厚的灰尘散发着特有的气味,使得此时的沉默变得令人窒息。“把他放了,是吗?”帕金斯低声问道,似乎另有高见。
“法医的结论有误。”约克解释道,语气和蔼得甚至令帕金斯感到吃惊。“没有迹象表明有谁对可怜的雷奥登做了什么。他是死于星期一所受的伤。”
“法医?”帕金斯说了一半停了下来。两个不苟言笑的人默默地互相看了好久,帕金斯意识到其中暗藏着新的变节行为,又有人在幕后敲诈勒索。他强作笑颜。“是啊。”他只说了几个字。“事情终于有了结果,真让人高兴。”
“我认为这是一起意外死亡事故。”红发人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你看,约克,阿拉伯人过来了。”
两人马上跑下楼,穿过马路,绕过街角,追着一部达特森小汽车,上面坐满了脸色发黑的年轻人,在前方有三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将车停下,命令车上的人全部下车。
五个年轻人一个个走下车来,没有任何反抗的表示。警察搜了他们的身,给他们带上手铐,不容分说地将他们推进停在路边的囚车。就在这时有两个阿拉伯相貌的人绕过街角朝清真寺走去。另外三个警察挡住他们的去路。只有一人想反抗,这个家伙高高的颧骨,长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看上去倒蛮英俊的。他想拔枪,这下真是自讨苦吃。两名警察在他裆部和腰部猛踢了一阵,才心满意足地给他带上手铐,投进囚车。这样一来,凯福特的圣战最后一幕在未作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化为泡影。帕金斯看了看手表:12点40分。
在随后的15分钟里,有一百多名阿拉伯青年前来参加午间祷告,有的步行有的乘车,但都被一辆辆车送往了警察局。当帕金斯走进清真寺查看时,他发现偌大的大理石祈祷厅空无一人。
约克从裤子后袋里取出带着黑皮套的对讲机。“约克呼叫彼尔一号。”
“彼尔一号听见,请说话。”
“将两个检查站向温菲尔德方向收缩。”他说道。“两边都别放人进去直到我解除警报为止。”
“彼尔一号呼叫约克。明白。完毕。”
红发人转身对帕金斯说:“你还没搞明白吧?温菲尔德的宾客没有必要准时到场,你说呢?美国人以后会对我们吼叫,不过那没啥了不起。我们将客人拖延半小时再让他们进去。”
帕金斯信步走到路边。“什么客人?路两头都看不到人。”
斜上方传来清真寺宣礼人凄凉然而响亮的声音,他在召唤信徒前去祷告。可是四周没人在听他的召唤,信徒们都被关进了警察局。
在黄金广场里的长椅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在广场的一边就是伦敦剧院集中的地区。这个星期天在这片零乱不堪的草地上看不到什么人,连游客都没有。广场里这两人东张西望地扫视着四周,他们好像在对这片空荡荡的草地说着话。
“国泰航空公司今天下午5点有一次航班飞往香港。你检票进入希思罗机场之后去找陈先生,他会将你带过海关送上飞机的。不要用威姆斯的护照了。”
高个子男子说道:“听我说,兰德,我有事要处理。这事星期天办不成。”
“你这个笨蛋,5点钟上飞机。”
“可我”
“闭嘴,白痴!”小个子厉声说道。“你想在这里被判谋杀罪烂在大牢里不成?”
威姆斯叹气道:“好吧,好吧。”
“你再给中央情报局找麻烦,我们连机票都不给你。”
“我已经答应了。”
“你的事算结束了,不过这对你很不利。天哪,我就这么整天忙着在这些事情上为中央情报局打掩护。我一想到今天那个该死的花园酒会就”他神情黯然地摇摇头。
威姆斯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情况怎么样?”
兰德站了起来。他不想抬头向上看威姆斯。“这事我不插手。弗兰契独个干吧。”
“可你在派人帮他呢。”
兰德脸上现出一丝邪恶的笑意。“他以为是这样。”他嘴里含糊不清地低语着。“他以为是这样。”
耐德也出来巡查官邸外面的车道,从1点钟起,这里就会驶来一部部汽车、出租车,带来花园酒会的宾客。他听到从清真寺那边飘来的宣礼人的呼唤,声音飘忽不定,像是幽灵的呼喊。在远离故土的异国他乡,这一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陌生,那么孤单。耐德现在已是便装在身,他朝车道两边看了看,不见车辆来往,清真寺方向也没有丝毫嘈杂声。他掏出夏蒙留下的收音机,紧贴耳朵听起来。
“请听bbc1点新闻。大马士革郊外的一座别墅遭到袭击,在一连串的枪战中四名据说受中央情报局指使的黎巴嫩马龙派基督教徒被击毙。通过此事,传遍整个中东的谣传得到了证实。一些阿拉伯国家的高层政府官员公开的评述都暗示昨晚大马士革市中心一系列的高当量的爆炸事件均应由受美国资助的破坏分子负责,在此爆炸事件中直接和间接的叙利亚死亡人数超过了65人,其中包括20名儿童。与此同时,华盛顿方面尚未对此项谴责作出任何官方反应。在伦敦,外交大臣对此事表示十分怀疑,认为”
耐德关掉收音机,向温菲尔德走去。摄政王公园一片寂静,这至少让人觉得有些异常。当然,他这样想,这个地方在没有四方宾客来此聚会时总是很安静的。军需处调来的军乐队呆在花园的角落里,此刻还没有吹奏乐曲。自然,你也听不见轻轻的碰杯声和冰块敲击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
同样也不见车辆穿梭往来。耐德回过头来看了一会温菲尔德外面的大路,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不禁对帕金斯和那位英国军事情报局的红发人有效的控制感到惊讶。耐德回头向温菲尔德走,听到在高高的树梢上一只乌鸦高声斥责另一只鸟儿,听起来就像一位花腔女高音慷慨激昂地用歌声数落着对方。
我们那位宣礼员还在召唤着地位显赫高贵的富豪们在美国独立日向这个伟大的国家致敬,他私下想到,而这个乳臭未干的国家却在大家头上挥舞着炸弹。高声地唱吧,宣礼员。
就在温菲尔德官邸旁边,他看到一些人前前后后忙个不停。他们都是使馆工作人员和电视摄制组的人员,在酒会开幕之前紧张地工作着。在一边,一位肤色黝黑,身材高挑苗条,披着一头乌亮黑发的女子在对另一位中等身材,体态丰满,长着金色的鬈发的女人说话。两人不约而同都穿着淡牙黄色的服装,简身穿一件齐膝高的碎裥裙,勒维妮穿着富有飘逸感的长裙,上身套了一件波列罗式无袖马甲,裸露的双臂在斑驳的阳光里显得分外性感。
耐德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真想自己有隐身之术,这样就可以走近她们听听简和勒维妮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惴惴不安地向她俩走过去,站在那儿好像在激她们继续谈下去。她们也确实没停下来。
“不能总是相信叙利亚人说的话。”勒维妮在提醒简。“他们可能是乱炸一气,然后将责任往别人身上一推。”
“我明白。”简忧心忡忡地看了耐德一眼。“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她对他说。“罗伊斯听说他们准备于今晚日落时分在格罗夫纳广场举行抗议示威游行。还为大马士革的受害者举行烛光祈祷。”
“是些什么人?是伦敦的叙利亚人吗?”
“是和平组织,呼吁裁军以及反对使用核武器的人们。”她朝安斯巴赫那边摆了摆头,他正在和一个人说话,烟嘴里吐出的烟雾直冲对方的面庞喷去。“安斯巴赫说这次冲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大马士革受害者中有许多儿童。”
“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定是我们干的呢?”勒维妮问道。
从温菲尔德里面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女人的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喊叫声像一阵凛冽的寒风刺破茂密的树叶使耐德感到不寒而栗。他拔脚往官邸跑去。不一会儿又是一声枪响。
他加快了步伐,闪身冲进阳台门。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一颗九毫米子弹带着致命的啸叫掠过头顶。
他应声停下脚步,举起了手。整个宽敞的屋子零乱不堪,就像尼安德特原始部落的石窟。
一个长着一头乱糟糟的鬈发,眼睛外突的男人握着潘多娜-福尔默的手腕。他把她的胳膊拧在背部,用力往上提,潘多娜那涂着脂粉的脸上痛得没了一点血色。她的呻吟声低了些。
那人的右手握着一支九毫米勃朗宁自动枪。隔着房间他看出那是北约军队的常规武器,美国士兵总是用它换毒品。
在潘多娜脚边蜷曲着彼尔-沃斯,身下的鲜血摊得越来越大,他用手拼命地捂着被轰开的腹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在潘多娜小巧的亚麻高跟鞋上又染上一片红斑。
耐德认出那男人就是福尼斯。他身后站着一个金发青年,奥特加说他是常来这里的,他手中也握着同样的枪。从他双手握枪的姿势,和一动不动对准他的枪口,耐德发现这个人差点没打中他,不过他现在没有射击,而是在等待着命令。
“放松点,弗兰契上校。动作慢点。”福尼斯说话声音很高,而且听起来很紧张。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扭动着枪身直到枪口抵住潘多娜的右耳“你敢动一下。”福尼斯又说。“我这人脾气暴躁,弗兰契上校。”
“我没有武器。”耐德站着一动不动。“我们可以帮帮彼尔-沃斯吗?”
“不行。”
“他快死了。”
“死的不会只有他一个,明白吗?”福尼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以为把我关在门外啦,是吗?”
“显然没有。”
麦克斯-格富夫斯在一边站着,他清了清喉咙。“是烘箱,耐德。”他用沙哑的声音说着。“他们是今天上午躲在烘箱里进来的。”
“终于让我们混进来了。”福尼斯狠狠地说道。“宾客随时会到,我欢迎他们的到来,怎么样?到来宾够数时,我会告诉你的。到那时你就去把温菲尔德的大门关上,明白吗?”
耐德用目光在屋里到处打量了一番。他感觉到他身后又有人进来了。他希望简和勒维妮能及时发现这个陷阱并避开。可是大使阁下在哪儿?
客人们随时都会到来,等那些能让福尼斯发横财的贵宾来齐还要一段时间,但一旦他们都到,福尼斯就会牢牢控制住他们。整车的部队也于事无补。抵着潘多娜-福尔默右耳的那枝枪掌握着一切。所有的海军陆战队员和保安人员,所有的警察和隐蔽在货车里的士兵,统统失去了意义,能帮得上忙的人不是被枪吓得不敢动弹,就是被别人用枪抵住了脑袋。
“听我说,”耐德说,他不想叫那人的名字以免引起他的警觉“如果你们这样干有什么政治目的,你们可以”
潘多娜痛苦的叫声打断了他的话。福尼斯苍白的脸上气得红一块,白一块。“福尔默夫人可不太高兴哦,弗兰契上校。你只会让她受苦。你给我闭嘴,走到墙那边去,站在那个联邦调查局的畜牲旁边。”
耐德一边往墙边走,一边观察着屋子。这间屋子很大,起初是用作舞厅的,现在清理出来以接待大批来宾,里面除了几张椅子和墙边的桌子以外没有其他东西。一边墙上的落地窗朝着露台。他看到勒维妮和简漫不经心地跟着他也走进屋来。真糟糕!
落地窗口站着一个手持英格拉姆m-10式枪的汉子。还有一个手持武器的家伙守着通往后面厨房的过道。福尔斯身边站着那个长着金发的青年。
耐德的目光最后停在彼尔-沃斯身上。彼尔身高马大,血还在不停地流着。他已经不再动弹,两只眼睛虽然睁着,但也似乎停止了转动。
在外交事务中如此殉国倒也死得光荣。他撇下的妻子贝特茜呢?她在哪儿?大使阁下在哪儿?还有罗伊斯-科耐尔呢?他在哪儿?
有可能获得屋外的援助吗?有可能与福尼斯谈判吗?可是他又有什么条件呢?他会不会在金钱面前放弃自己的劫持计划?美国的高度机动部队能否发扬他们在沙漠地区作战的传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这里,在最后关头将他们营救出去?不过如果他们被牢牢地困在这里,恐怕外界有人想援助也奈何不得。
这间宽敞的屋子现在似乎成了狭小的牢房。耐德就在这间牢房里将所有的人的命运都考虑了一番。屋里的人当中,只有福尼斯活下去的可能性最大,而他本人的可能性是最小的。他有这么多人要保护,而且他们都是妇女,大使的妻子,他自己的妻子,还有简。
“我想他们来了。”福尼斯说。
落地窗外的露台那边传来一阵纷乱的嘈杂声,并不像贵宾在陪同下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而是几名招待轻轻的脚步声,他们匆匆走来向屋内瞥上一眼,接着又跑了开去。耐德看得比福尼斯可能更清楚些,因为他离落地窗近一些。他想看清这些人是霍金斯和杜特公司的还是军需处的美国士兵。这倒并不重要。谁都不会冲进舞厅来送死。
此刻福尼斯的态度异常坚决,屋外任何情况对他都不起作用。要制服他们只有他们在屋内做事不慎让耐德有可乘之机。但他能够抱着美梦蜷缩在空气稀薄的烘箱里呆几个小时。这种人理应预料到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从而不让它发生。
可是宾客都到哪儿去了呢?
这段时间的等待在福尼斯身上产生了微妙的作用。他那双突起的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可就是看不到来宾的影子。一滴滴汗珠出现在那张土灰色的脸上。
潘多娜饱尝了等待的滋味。她吊在福尼斯的手臂上像一只小破布娃娃,从她踮得高高的脚弓部你可以看出她在拼命将自己弱小的身体向上撑,以此减轻一点拧在身后的胳膊揪心的疼痛。她脸上的胭脂似乎从肌肤上剥离下来。苍白的颈部使得胭脂看上去很不协调,而涂着脂粉的脸在一阵阵痛苦地抽搐。
“希尔穆特,”福尼斯朝那个把守厨房过道的人喊道“把他拖到一边去。”他朝躺在地上的彼尔-沃斯的尸体示了示意。“我们不想吓着我们的贵宾。”
那个年轻人将枪夹在胳膊下面,抓住彼尔的腿将他拖进了过道,在地上留下一条鲜红的血印。然后他走回来将一块大桌布细心地盖在血渍上。桌布立刻变成了红色,他挪开桌布,又在地上盖上一块波斯地毯。看他那一招一式,就像位认真干活的招待员。
可贵宾在哪儿呢?
耐德知道此时他不能抬起手来看表。但在福尼斯身后的餐具柜上放着一架金黄色的座钟,指针指着1点20。
福尼斯转过身跟身旁的金发青年轻声说了几句。年轻人点了点头,提着勃朗宁自动枪向耐德走来。
“跟我走。”他命令道。“当心点。”
耐德发现他说话带着一点斯堪的纳维亚的口音。他让对方用枪把他推向通向露台的落地窗。勒维妮和简身着淡牙黄衣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耐德从她们面前走过,用眼角看了她们一眼,向她们投去毫无意义的慰藉的笑容。
他们走出屋子,金发青年用枪口紧紧抵着他的腰肋,一步不落地走在后面。他们朝由海军陆战队员守卫的北门走去。
“我们就了解一下来宾的情况。”金发青年凑近他的耳朵低语道。
“向他们打听一下吗?”耐德提议道。
“什么都别说。我们就看看。”
头顶上乌鸫又在召唤起忠实的信徒,一遍接着一遍,就像乐团吹奏着高亢激越的乐曲。名人贵宾你们都来吧!让我们向这个充满机遇的国家表达我们的敬意!为这个自由而富于创业的国家的独立献上我们衷心的祝福。
“站住。”
他们两人像情人般贴在一起,像是用勃朗宁枪筒连着,在一棵一片鸟语的树下停住脚。耐德向四面看着。在北边,路障边没有汽车。事实上,他随便往哪儿看都不见汽车的影子。
“真奇怪。”金发青年在耐德耳边嘟哝着,弄得他耳朵直痒痒。
“回到屋里去。”枪筒捣得好痛。两人转过身来,慢步走回露台。哦,两人亲昵的时间太长了点。
这时耐德-弗兰契眼睛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影子,正向温菲尔德官邸后面的车道那边移去。他身后的金发青年没有做出反应。
片刻间,耐德看出温菲尔德的阴影处有两个男人朝由陆战队员把守的大门跑去,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像是大使,另一个拉着他向前跑,像是拉着一只不听话的狗。第二个人穿着漂亮的浅色西服,系着雪白的领带,他肯定是罗伊斯-科耐尔。
真够意思。罗伊斯勇救大使,却看着我们见死不救。助手的天职就是力保首脑的生命安全。
真是不公平,耐德私下里想。他如果在罗伊斯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的,先把大使阁下拉到安全的地方,再来解决这边的绑架。有一阵子他竟糊涂得想与罗伊斯换角色。不过他明白他的位置是在这里。长着金发的年轻人在门口又提醒他:“现在你得当心点。别让我伤着你。”
在大门附近的灌木丛中躲着一群人。科耐尔不停地将大使的头向下压,不让他被外面看见。一位陆战队中尉和那位黑人陆军中尉蹲在沙土上。
“听清楚没有?”科耐尔问。“谁都不允许靠近房子。不要充英雄往前冲。还有您,阁下,”他又对福尔默说道“对您的关心我很赞赏,可是我们只要在这里安静地呆着,就会有救她的机会,当然也能救出所有人。”
“别做梦了。”大使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我希望那个突眼人出个差错。那时候耐德-弗兰契就有机会了。”
“机会真是太渺茫了。”
“我们无法施展手脚。”科耐尔朝两位军官看了看。“一定要让军需部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坚决执行命令,明白吗?不要靠近房子。屋里人的性命如何都看我们的了。”
一个奇怪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两位军官十分尴尬地将视线转向一边。罗伊斯意识到是大使在百般无奈地悲号。
弗兰契与金发青年走进屋内,两人像用铁链绑在一起一样贴得紧紧的。在房间另一端,福尼斯紧张地瞪着他们。其他人也都十分紧张。
勒维妮苍白的大眼睛里一片迷惑不解的神情。她身边的高个子简带着内疚的眼睛黯然神伤,不敢正眼看他。从她们身后传来福尼斯粗哑的声音。
“客人呢?”
“还没来。”金发青年大声回答。
“这是阴谋。”
“重要人物总是来得迟一些。”耐德提醒道。
他身边的家伙肌肉发达的身体猛然发力,抡起手来就是一下子,将勃朗宁枪托狠狠地砸在耐德的嘴上。他感到一股热乎乎带着咸味的血从下唇里冒出来。耐德很明智,没有伸手去捂。
“干得好,”福尼斯说“应该管管这张嘴。向后退,靠着墙,弗兰契上校。我们要等一会儿,对吧?”
这枪有些火药味,耐德觉得口中的血沿着嘴角淌到了下颌上。他嘬了嘬嘴,将嘴里的血咽进肚里,喉咙感到一阵窒息。他强忍着怒火一动不动地靠墙站在麦克斯-格罗夫斯身旁。
“大使阁下很安全。”他含含糊糊地悄声说道,嘴唇一动不动。
“去他妈的。”麦克斯答道。
可来宾都到哪去了?路上既不见车也不见人,好像耐德又吞了一口血,好像这里又脏又不安全,倒像是恐怖的原子弹爆炸区。
耐德眯了眯眼睛。嘴唇、牙齿开始发出阵阵抽痛。他终于明白了宾客不来的原因。
大家都有别的事,他们要在别处度过7月4日这个星期天。他们甚至宁愿坐在家里,从电视里收看全世界针对美国策划的这次对手无寸铁的妇女儿童发动的袭击举行的抗议活动。无论美国是否参与了这次袭击,人们也没有必要冒着危险来参加这个牛仔之国举行的花园酒会。现在不是一直有恐怖分子活动吗?最好还是呆在家里。也许会有几位客人姗姗来迟,其中有一些是新闻界的,但总的局势是很明朗的。
不会有客人了。美国方面举行的酒会居然没人来参加。
“听我说,”他大声对福尼斯说道“我们得谈谈。”
“该死的嘴巴。”突眼人说。“把它干掉。”
金发青年朝耐德跨了一步,将枪举上肩头,手指扣动扳机。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年轻人手捂着被射穿的眼睛,扭动着身体仰面倒了下去。
勒维妮两腿叉开站在落地窗前,威风凛然像座巍然屹立的雕像。她右手握着一支威伯利对对枪,右手下面托着左手,就像独自在她自己的练靶场里。
她又一枪射穿了福尼斯的喉咙。
另两名手持英格拉姆的家伙同时向她开火,枪口喷出死神般的火光。哒哒哒哒。
子弹在勒维妮的波列罗马夹上画出了一个大大的x形,弹孔里汩汩地往外喷起鲜红的血,她一下子瘫倒在地。
耐德一个鱼跃从她身上飞过去,抓起威伯利手枪。他先朝窗口的枪手开了一枪,把他打了个嘴啃泥。
耐德在血泊中向一边滚去,又向门口的家伙射出一粒子弹。对方端着英格拉姆枪向他开火,打中了他的左肩。
他的脸痛苦地抽动了一下,又朝那人开了一枪,正中心脏。耐德立即转身看望勒维妮。
她瞪着苍白的大眼睛直盯着他看。“我打中了吗?”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分辨。
“打中了,维妮。”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变得呆滞无光,看上去和夏蒙一样黯淡,和威考夫一样冰寒。
屋内屋外突然变得雅雀无声。接着陆战队卫兵向这边跑来。耐德又开始听到头顶上的乌鸫鸟尽情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