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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4日上午9点,温菲尔德官邸北门来了两部小型电视转播车。吉莲驾驶一部美特罗轿车领头,随时准备向已经喜欢上她的那个脾气暴躁的看门老头送上热烈的笑脸。
“身份证,小姐。”一位面无表情的中土伸出手来。
“哦,天哪。恐怕我敢肯定就在这里。”吉莲着急地在提包里翻着。她抬起头来对着这位海军陆战队员甜甜地笑起来。“不过我敢肯定你认识我,中士。”
“当然,很高兴认识你,女士。可是先请你出示身份证。”
说来也怪,中士这句话说得吉莲脸红起来,这倒又给她增添了几份娇媚。她终于找到了身份证,把它递给卫兵。他检查得十分认真,显然,他以前从未见过她。
“谢谢,兰姆小姐,女士。”卫兵在以弗兰契开头的那张名单表上将她的名字打上勾。“你后面的转播车里的人呢?他们都有身份证吗?”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她酸酸地说了一句便开着车飞快地冲进温菲尔德官邸前的空地。
与此同时,在只让参加今天酒会的人通行的南大门处也停下了两部大货车,车身也印着似有魔力效果的tv字母。前面一辆的司机向陆战队卫兵出示证件并对他说:“我想在靠着房屋的地方找一块荫凉的地方。”
“荫凉的地方?为什么?”
“车里有许多灵敏的仪器,不能受热。”
“到那边试试。”卫兵用手指了指。
耐德站在温菲尔德官邸的大阳台上,观察着两支军队的动向。他突然第一次想到“屠羊”摄制组的人对出现另两部车会感到奇怪。他刚准备下楼到车道那边去,突然克罗斯泰克太太在屋里叫他:“你的电话,上校。”这次她没有放开吓人的喉咙。
“耐德,我是麦克斯-格雷夫斯。我们已经开始送发正式请柬了。我本不想麻烦你,可莫-夏蒙还没来。”
“你是怎么送发请柬的?”
“是常用的做法,请伦敦摩托车信使帮忙。一名信使每次取一份。送完一份取回签字,然后再送第二份。”
“很好。你有帮手吗?”
“我们这里的两个同事。”
“好的。麦克斯,请你帮两个忙。查看一下你那儿有没有一个叫福尼斯的人的档案。然后放下手中的工作,顶替一下莫,好吗?”
“顶替一下莫?”这位联邦调查局官员听到这个奇怪的要求,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但他没有再问什么。“半小时以后我就到。”
“不用,我要去一下办公楼,你等我。”
耐德挂上电话,转过身来发现个头特高的克罗斯泰克太太身边又多了一个身材矮小、满脸倦意的小妖精。“我喜欢夏蒙上尉为我办事。”潘多娜-福尔默态度不友好地说道。“他在哪儿?”
“哦,早上好,福尔默夫人。”
“他在哪儿?”
“他在别的地方。”耐德解释道。“别担心。我回来时把麦克斯-格雷夫斯带来顶替夏蒙上尉。你会喜欢他的。”
“等一会儿才知道呢。”
时间还早,潘多娜刚刚化了一部分妆。脸上刚涂了底色,眼影还没画全。尽管耐德对化妆知之不多,但他看得出来什么唇膏、眼睫膏、眼线、胭脂她都还没用,眉毛也还没勾描。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看上去显得有些疲惫憔悴,简直就像捧着饭碗要饭吃的孤儿奥利弗。
“别担心,你会喜欢麦克斯的。”耐德满脸笑容地向她保证。“他没受过你深恶痛绝的堕落的军纪的影响。他是文职人员,福尔默夫人。你们肯定会相处得很愉快。”
“上校。”
他止住话头,慢慢转过身来。“什么事福尔默夫人?”
“我们俩显然合不到一处。”她说得干脆。“但为了今天的酒会,我们一定得合作好。你可以向我保证吗?”
耐德伸出右手“我保证。”
他们很严肃地握了握手。耐德似乎看到克罗斯泰克太太上了年纪的眼睛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莫名其妙的兴奋,她很快转过脸去不让别人看见她的是笑容吧?把潘多娜照顾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多些笑容总是件好事。
在外面,他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吉莲的一位摄像师气势汹汹地走到那两部较大的电视转播车前。“你们这些家伙来这儿干吗?”
那名由少尉装扮的司机正准备回击的时候看到耐德过来帮忙了。“这位先生想吵架。”听他说话慢吞吞的就知道他是佐治亚州人。
“请带我去见一下吉莲。”耐德发话了。“这事与英国电视无关。我会向她解释的。”
“该死的美国佬跑来抢我们的饭碗不成?”摄像师一边说着一边将耐德带去见吉莲。“真该死。又是这一套把戏。这些黑鬼!”
“我会向吉莲解释的。”
“解释什么?”吉莲问道。“是那两部车的事吗?他们是美国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耐德把她带到旗杆附近的树后她的人听不到的地方对她说:
“他们信任你吗?他们都是常和你工作的人吧?”
“是的。他们觉得有人在抢他们的饭碗。”
耐德看着她秀发下的那双黄褐色的眼睛。此时她的眼神里坦诚多于妩媚。
耐德说话声很低,脸上不见一丝笑意:“你还记得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吗?”
“你在说什么呀?”
他离她很近,嘴唇都碰到她耳朵了。“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呀,你记不得啦?”
她目光转过来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你是在开玩笑吧,上校?”
“车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我希望他们无须出场。今天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对你的人你还得编出个让他们相信的故事。”
吉莲又朝旁边看了看,眼睛似乎带了几分担心的神色。“他们一整天就关在车里?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士兵?”
“这是工作的需要。至少我们是这样想的。”
“罗伊斯知道这些情况吗?”
“除了你,没别人知道。”
她将令人胆怯的目光从耐德脸上移开,远远地向她的摄制组人员那边看去,接着又看了看两部担任防卫任务的汽车。她抿了抿嘴。“你本不该让我们看见这些车。”
“我要让他们靠官邸近一些。这是什么?”他们看到又有两部货车从正门那边沿着车道缓缓地开了过来。车子侧面写着“霍金斯和杜特——酒宴承办公司”的字样。
“停车!”耐德喊着朝前面一辆车冲过去。他将车挡下来,命令前座上的人下车。“请出示身份证。”
“我们刚才出示”
“再给我看看。”
这两部车里原来装的是食品和笨重的厨房和酒宴用具。车上的四个人当着耐德的面把所有的东西都卸了下来,大盆小盘、玻璃器皿、酒精炉、烤箱、衣帽架等等堆了一大堆,还有四个大大的便携式厕所,上面标着“男士”、“女士”耐德把门一一打开,仔细检查里面的每一件东西。
哈里-奥特加从这里经过,正巧看到他从一间“女士”厕所里走出来,下流地朝他扬了扬眉。“有人偷东西了吗,上校?”
“相当有趣。哈里,我离开一会儿,10点半我准回来。请你不要让他们进去。霍金斯的所有车辆和人员到达大门口时,把他们押下,等我回来处理。”
“听我说,我认识这些人。”
“那很好。但在我回来之前,别让他们进门。”
“我不明白。”奥特加面露难色。
“你当然明白,哈里。我告诉你了。”
温菲尔德的保安员脸上一阵轻松。“好的。既然是命令,我就执行。”
“哈里,你的水平在不断提高嘛。”
耐德马上又去找吉莲-兰姆。老远地他就看见她金黄的头发在风中飘舞,她身后的摄制组人员在忙碌着,好像已经把刚才不愉快的事忘记了,或者暂时搁下了。
“你是怎么对他们说的。”他问吉莲。
“我能说什么呢?无论你们的电视转播车在这里干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一种威胁。”
“那你”“我就要他们相信我,接着我就对他们笑笑。”
耐德用手捂住胸口。“亲爱的,我也很信任你。”
到10点钟时,麦克斯和耐德两人已经在办公处将夏蒙浓缩在一份四页清单上的周密计划熟悉了一遍。虽然格雷夫斯表示自己已经全部掌握了,耐德痛苦地意识到他再也不会有像夏蒙这样足智多谋的人和他共事了,夏蒙总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格雷夫斯远远不及夏蒙,所幸的是他还是很乐意顶替他的。
联邦调查局也许没有教他如何与犯罪分子搏斗的本领,但他毕竟知道一些最基本的纪律,因此他一直没有问那个他实际上十分想了解的问题,他这种心情耐德当然很清楚。他们将夏蒙准备的保安事项清单插入衣袋中时,耐德想他没有向麦克斯解释夏蒙不在的原因这样做是正确的,否则他会太紧张的,以后,如果还有以后的话,他会了解到事情真相的,或者至少是耐德认定的那部分真相。
“你在计算机里找到福尼斯的材料了吗?”
“没有记载。”
“这就是说我们得不到他的照片。”耐德拿起帽子站起身来。“我们走吧。我们把温菲尔德撇下的时间太长了。”
他的电话铃响了。“防务处。”
“耐德,”罗伊斯-科耐尔迫不及待地说道“为了找你我把整个伦敦都找遍了。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麦克斯-格雷夫斯在我这儿呢。”
“好的,你们俩都来。”罗伊斯挂上电话。
耐德带着这位联邦调查局的官员到那儿时,罗伊斯正在翻弄着薄薄一叠电传电报。他一反常态地只穿一件衬衫。耐德明白他的意思:他准备穿那件淡褐色的西服上衣去参加花园酒会,现在他不想把它搞皱。现在衣服就挂在一边的木制衣架上。
“我们对发生的事情真相还没有确切的了解。是在大马士革,那儿发生了一系列的爆炸事件。也许是安放在地面的炸弹,也许是飞弹。大约死了27名叙利亚人,包括很多儿童。”
“那谁该对这件事负责?是我们吗?”
“事情发生在半夜。人们都认为对毫不设防的城市进行夜袭轰炸是美国人惯常做法。我们就喜欢用这种方法来显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罗伊斯尖刻地补了一句。“现在接二连三地出现了骚乱,抢劫,甚至焚烧汽车和建筑,所有这一切都是冲着美国人来的。这样一来,又多了一些受伤者,大多数是叙利亚人。”
“华盛顿是怎么说的?”
“那边现在是清晨5点钟。我拨去的紧急电话没人接,只有一些值班的一般职员,他们说我了解的情况比他们还多呢。”
“我可以吗?”耐德问着就伸手去拿罗伊斯桌上的电话。“甭管是不是我们干的,五角大楼或中央情报局应当知道炸弹是怎样投出去的。”他拨出一串长长的号码,直接向他国内的指挥部询问。耐德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谁是值班长官。我是伦敦大使馆的弗兰契上校。”
“耐德,我是拉夫迪。”
“汤姆!大马士革那边是谁干的?”
“我们想那是当地人干的。据我们所知,没人有飞往那儿的计划。”
“你知道他们在指责我们呢。”
“他们不总是这样吗?代我问候勒维妮。”
“再见。”耐德转身对罗伊斯说:“当地人干的。你最好告诉兰德一声。我一直想揍他那张坏嘴。”
“你怎么会想到是中央情报局安放的炸弹?”
“我这么说了吗?”耐德反问道。
“喔,好吧。我想温菲尔德那边需要你呢。我得迟一些去。我要继续打听这事。我必须知道我们的处境。”
在外面的走廊里,耐德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麦克斯-格雷夫斯。“你开我的白色雷诺5-ts小车子。在公爵街和牛津大街交汇处的电话亭那里接我。我要赶快回一趟办公室。”
“去干吗?”
“实际上我要去一趟夏蒙的办公室。他他桌上放着一只袖珍收音机。我想在今天事情结束之前我们得听听大马士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麦克斯还是不理解。
耐德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去取车吧,麦克斯。”
在耐德的皮夹里有一张卡片,上面的私人电话号码只有一个人会来接。他不知道这部电话是在那个人的办公室里还是在他家,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个号码他都不应在办公处拨。
“格雷勃,”他问对方“我想询问一下这个叫福尼斯的人的情况。你能不能”
“还得我来告诉你吗?”波拉马连科插话道。
“什么?”
“大马士革方面的消息。”
“我说的是福尼斯。”耐德重复了一遍。
电话里传来一阵叹息,带着西伯利亚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风暴的吼声。“这事不管你干了还是没干,大国总是指责的对象。你们现在成了我们的盟友了,是吗?不过这种结盟也于事无补。”
“格雷勃,我答应下个星期和你会面,并洗耳恭听你的教诲。此时此刻,请你描述一下福尼斯的模样。”
“中等身材,偏胖,鬈发而且很密。眼睛外突。脸色苍白稍显病态,有时有胡须有时没有。”
“口音呢?”
“稍带一点美国口音,但不很地道。”
电话亭外,一部白色的小雷诺在路边停下,格雷夫斯好奇地朝这面看着耐德。“我欠你一笔情,格雷勃。”
“你欠我十笔呢。”
“来日方长。”
“来日,你的人就不再给我找麻烦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得写大篇材料反映英国大众对山姆大叔挑起的恐怖活动的恐惧和反感。”
“就说到这儿吧。”
耐德挂上电话,掉过头去看格雷夫斯,他坐在耐德这部欧洲式方向盘靠左的旧车里。露-安庆祝她18岁生日时,这部车就该属于她了。
他欠波拉马连科的真有这么多吗?他打听的情况并不那么有价值。下次他和这位塔斯社名记者见面时应该在这方面打点折扣。他别以为我会有多么感恩戴德,一杯酒足以打发他了。
他打开夏蒙那只和十支装的烟盒大小相仿的收音机,把它贴在耳朵上听着,向汽车走去。“整个伊斯兰社会以及穆斯林少数民族人口较多的国家里一片愤怒的呼声。与此同时,在莫斯科”他钻进汽车。
“回温菲尔德去,麦克斯。要紧的事情先办。”
在温菲尔德正门外面,霍金斯和杜特酒宴承办公司的大小货车排成了一队。麦克斯-格雷夫斯驾着车在它们旁边驶过,接着又通过陆战队守卫的检查。
耐德跨出汽车。“你把车停到左侧去,麦克斯。然后回来检查一下这些货车。再根据夏蒙的清单把各个地方仔细检查一遍。你见到哈里-奥特加就要他立即到北门外来见我。去吧。”
他目送着这位满脸困惑的联邦调查局的长官驾车向北开去。他总是觉得格雷夫斯无法与夏蒙相比。可是像夏蒙这样的人不会再有了。天哪!还没通知他父母呢!
耐德拔脚去温菲尔德官邸打电话,但是中途被奥特加叫住了。“什么事,上校?”
“我们去让承办公司的人员一个个进来。哈里,你一直对我说你跟他们都很面熟,是吧?你的机会来了。我要他们从你面前走过去,你看到熟悉的人就打个招呼。看到从没见过的人,你就什么都别说。明白啦?”
“我担当眼线的角色。懂了。”
“喂,哈里,你一投身政府部门的工作,私人侦探这一行就失去了一位真正的大师。”
两名海军陆战队中士很快将酒宴承办公司汽车上的司机和职员沿着林荫小道带了过来。“请在这边等着。”耐德一边在奥特加前面走,一边说着。
“你好。”温菲尔德的保安员口中打着招呼。“喂,你好。”
前边20个男女职员奥特加都认识,但后面20个男人中他只认识4个。耐德将奥特加熟悉的人员与他不认识的人分成两部分。他示意陆战队中士过去,又招手叫去了奥特加。
“我们与福尼斯先生有约在先。”耐德解释得合情合理。“他只派30名人员,可现在来的人太多。因此我们要在这里等福尼斯先生来再处理。”
他说得很慢而且很清楚,尽可能表现得很友善。“你们这一批,”他对那20名“没问题”的人说“开车把你们的东西送进去,开始干起来。你们这一批,”他的语气更加和气“在这里等福尼斯先生来。中士,”他对离他最近的陆战队员说“去找一部36座的篷车,其它的车只要合适也可以,让这些人避避太阳。”
“好的,上校。”
耐德看着这些生面孔爬上灰橄榄色的卡车。他想看看他们在动作和相貌方面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也许他们会更壮实些,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只能快点行动,在他们意识到他的动机之前将一切都办妥。“中士,带几个人,带他们沿外环线向南绕过摄政王公园拐向东面,再向北开往切斯特门,到那里你就看到奥尔巴尼街警察局了。将这些人交给姆尔维警长。他们将根据帕金斯先生的命令将这些人拘留起来。明白了吗?”
坐在车里的人开始不安起来。“把门锁上,中士。快点!”
“是,长官。是姆尔维警长?还有一个帕金斯先生?”
“上路吧!”
耐德转身向温菲尔德官邸走去。这次他是从厨房进去的,在那里的冰箱旁边的角落里看见一部电话机。他取出帕金斯留给他的卡片,把他用铅笔写的号码拨了出去,几乎立刻就找到了他。当耐德告诉他那16个人的事时,帕金斯变得非常镇静。
“好的,我们会处理的。”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听我的忠告啦?还想拒绝吗?”
“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那个祷告聚会一切照旧吗?”
“据我所知没有变化。”耐德对他说。
“我们现在收到报告,在伦敦将有一次群众示威活动。”
“是大马士革的事吗?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人清楚吗?”
“没有必要搞清楚,上校。那是过去的事了。十分糟糕的事发生在沉睡梦乡的阿拉伯人身上,受谴责的是你们。别向我解释,我知道这事干得很傻,可你得面对现实。换句话说,出现了群众示威活动,我们也得这样。”
“听我说,我能再往姆尔维那儿送几个犯人吗?”
“他那儿差不多都满了。还有犯人的话就送到格林勃利街和纽考特街交汇处的警察局去,那儿离你们很近。”
“谢谢。再见。”
“上校,你还可以收回自己的话。”
“我将第一个告诉你。”耐德挂上电话,立即掏出皮夹,抽出一张打字机印的名片,上面有一些他认为很重要的号码,例如格雷勃-波拉马连科的,一个在威斯康星州离他父母家不远的堂兄的,还有夏蒙在桑杜斯基的父母的号码。他拨了号,等了一会儿。如果俄亥俄州属于东部时区,现在就是早晨5点30分,否则就是4点30分。他迅速将电话挂上。还是让他们不受干扰地睡一觉再将这噩耗通知他们吧。
接着他给附近的军需处挂去电话。
“上尉,我是弗兰契上校。你的厨师准备好了吗?”
“我们已经整装待发了。”
“是否都穿上了白色工作服?”
“都换下了军服。”
“让他们上路吧!”
耐德搁下电话,又研究起夏蒙整理的清单来。他用铅笔把第一页上的大部分内容勾去。这份清单内容十分详细,就像飞机起飞前正副驾驶员逐项检查的注意事项清单一样长达四页。在第二页开头的一项写着:“如果气温超过华氏75度,检查假扮电视转播车内士兵的情况。”
耐德出了温菲尔德官邸,穿过灌木丛朝停在阴影处的“特洛伊木马”走过来,他向那位假扮司机的佐治亚州黑人中尉出示了防务处证件,问道:“大家呼吸没问题吧?”
“到现在谁也没有吭一声,长官。”
“他们穿的是什么服装?”
“战斗服,贝雷帽,轻便野战包。这些都没有军标。”
“车里有厕所吗?”
“化学便桶。呆在车里也真够小伙子们受的。”
耐德点了点头。“也够难为这些便桶的。”
“长官,有没有可能什么时候让他们出来活动活动腰腿呼吸一下空气什么的?”
“中尉,如果可以我会告诉你的。所有这些也许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但愿不是。”中尉显得有点担心。“否则这些家伙会相互厮打起来。他们真是盼望着打一仗呢。”
“和化学便桶锁在一起,换成我也会这样的。”
在凯福特租用了几小套住房的公寓楼顶上,他想象着自己能越过一片片的树顶一直看到温菲尔德。这一带的建筑背靠樱草山,从这里向南确实能看得很远,不过今天早晨,凯福特觉得站在屋顶上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实属愚蠢的行为。因此他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包括他自己。
因为麦拉克、马穆德和伯特相继离去,他这支精干的队伍只有45名成员了,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心里燃着烈火。
凯福特瞥了一眼手表,11点。他带上四个人离开了屋子。在附近的街上停着好几部他手下的人在星期日凌晨偷来的汽车。他的精锐部队将乘坐这些汽车分两批前往清真寺。他们就像现在这样穿戴得像伦敦的普通工人,但随身带着自动武器和备用弹匣,每五人中有一个带着手榴弹,每十人中有一人准备使用火箭筒。
现在已有一部装着大件武器的货车停在清真寺的停车场里了。此刻凯福特和他的人向各个方向散开巡视周围的街道,观察一下他们的车是否引起撒旦的注意。四周十分宁静。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星期天,大多数家庭都去乡村度假去了,街道上没什么车辆。
凯福特到达芬切莱路时走进一间电话亭,给哈加德的公寓打了个电话。“谁呀?”一个男人单调的声音简单地问了一句。
“我是凯福特。让我和那位美国女人说话。”
“不行。”
“我说了我是凯福特。”
“不允许打电话。这是命令。”
“那就找西格罗依说话。那个叫福尼斯的。”
“不行。”对方把电话挂了。
凯福特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有一阵他还想再打一次,但他明白,那样的话,他又会被羞辱一通。接电话的竟会如此无知!如果他看到福尼斯,他准备向他要那只狗的脑袋,谁让他刚才侮辱他的。他知道,因为福尼斯跟他说过,哈加德那边只有一个家伙看守。那个长着金发的小伙子要去帮着夺取温菲尔德官邸。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袭击就要开始了。这还是凯福特第一次孤军作战。他四下看着周围低矮的房屋和剪修整洁的花园。这是一条住宅小街。
一辆带着红色条纹的罗福警车在街口停下来,开车的警察观察了一下街道拐角周围的情况。凯福特感到一阵胆寒,肚子疼得厉害。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逃走的欲望。此时,他浑身直冒冷汗。警车又移动起来渐渐消失了。满面汗珠的凯福特接连两次强咽下口水。当然在这样的紧急关头真主并没有撇下他不管。身边就有他的同志,这是由精英组成的队伍,凯福特安慰自己。虽然他们没有露面,但那只是在等待着进攻时刻的到来。没错。
他四下看了看,觉得呼吸变得很困难。他猛地吸足一口气,又慢慢将它呼出来。这里有他的精锐之师,他又对自己说了一遍,可呼吸还是感到十分急迫。他像个心肺染上重病的老人十分谨慎地挪着脚步,慢慢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中。
“真高兴见到你。”克罗斯泰克太太凑近简-威尔的耳朵轻语道。她刚刚和彼尔-沃斯、彼尔的妻子贝特茜-沃斯以及一大批使馆人员到这里。大家都在休息室里照着镜子整理着,又是理理头发,紧紧领带,又是加抹点口红。在简看来,他们就像小镇上剧团成员在上舞台之前正在化妆室里忙碌着。实际上他们大多数都是保安人员。
“福尔默夫人一定十分紧张。”简对那位身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女人说“我也有点慌乱呢。”
“她已经和弗兰契上校发生了摩擦。他这个人真可爱,不是吗?人过现在他俩已经言归于好了。只是这种和解经不起任何小小的碰撞。”她向周围的人扫了一眼以确保没人听得见她说的话“只有在你面前她才注意自己的言行。其他时候她没有丝毫的掩饰。”
“你觉得我能左右上司的妻子?”
克罗斯泰克太太格格地轻声笑起来。“还有人干得更出色。我是看着这个小姐长大的。今天是她一生所求的巅峰,威尔小姐。你懂我的意思吗?”
“看来今天事情如果搞砸了,我们是少不了要挨她一顿臭骂-?”
“华盛顿不会很快就让福尔默夫妇撤离英格兰的。因此各人还是尽责尽力办事的好。”
“她为什么要听我的。”简问道。
“我怎么知道呢?”克罗斯泰克太太瞪着迷惑不解的眼睛。“她很尊重你。你是位职业女性,一位律师,又是外交官。她认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因此很自然”她没把话说完。“另外,你和我一样个头高高的。潘多娜-福尔默对任何男人都不愿意让步,但对高个子女性比较好说话。她母亲身材就不矮。我猜她认为身材高就意味着漂亮。”她眼睛里闪着得意的神色。
“看来你想我们两人”
“不。如果你来对付福尔默夫人,我就一心一意去照看福尔默先生,不让他与酒沾边。”
她刚在厨房那边消失,潘多娜-福尔默夫人就来了。她浓妆艳抹,身穿一件彩色的式样普通的雪纺绸连衣裙,上面印着特大的蓝色与红色的大花,脚上5英寸白色亚麻的高跟鞋同样也印着大花的图案。
“各位,”她说话声音很低,但带着急迫的口吻“各位,今天大家一番好心来到这里,对此我十分感谢。”话音婉转动听,富有南方的语音特色,给大部分美国人的印象是今天的女主人格外美丽动人。
“各位,你们都是那么可爱。没有你们忠心相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我们大家对每一位来宾都熟悉。当你们与来宾交往时,请注意一下哪些是真正重要的人物,请务必介绍他们来与大使阁下和我见面。千万不能有误。拜托大家了。这事并不困难,是吧?”
“当然不难,福尔默夫人。”贝特茜-沃斯说道,说话语气同样真诚之至,像是一位虔诚的追随者在商讨圣餐变体的事情。“请相信,我们为能力您和大使阁下尽一点微薄之力感到十分荣幸”
“贝特茜是说,你完全可以信赖我们。就这些。”她丈夫不礼貌地插话道。
潘多娜那双化了浓妆的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她左手拿着一顶浅色宽边花园草帽,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得飘动不停,几滴雨珠就会使它紧紧缩成一团。
“简。”她终于对简说话了,眼睛里接着就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这两个女人走出房间,在放着承办公司的四只庞大的铝制烘箱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简,给我说实话,亲爱的,会有客人来吗?”
“福尔默夫人!”简不知不觉地伸长了脖子,本来已经很高的她似乎又高出了一截。“你怎么想到这个问题啦?”她的语气有点虚张声势,好像她在问一个学生。“这可是一年中的大事啊。”
“这本应如此,可到了专家嘴里就变了。弗兰契上校一直在吓唬人。”
“有人会这样做,这我同意,但不会是弗兰契上校。另外,福尔默夫人,无论怎样,考虑到今晨的消息,客人担心恐怖分子的报复行动,你也不能怪他们。”
“为什么报复?什么消息?”
“昨晚大马士革挨炸,随后又出现了骚乱。”
潘多娜的大眼睛瞪得滚圆,过了一会儿又皱成一道缝。“我真会把总统杀了。居然就在我的花园酒会前夕干出这种事来!”
11点15分,交通又紧张了起来,这次是发生在南门,此门在一般情况下是用铁链锁着的。两辆盖着灰褐色篷布,车尾敞着的卡车和两辆车身上写有霍金斯字样的冷藏车几乎同时都想开进温菲尔德大门。虽然两位值班的陆战队中士可以照例慢慢地检查身份证件,让他们进来,但耐德-弗兰契已经叮嘱一定要叫他到门口来亲自办理。他一会儿就带着两名陆战队员、麦克斯-格雷夫斯和哈里-奥特加来了。
“检查一下这两辆卡车的证件让他们进去。”他命令道,然后看着霍金斯的车说:“哈里,你再来辨认一下。”
在霍金斯的人员中,他挑出六个“无嫌疑的”四名陆战队员一致行动,将其他人都推上了两部可以上锁的卡车,把他们送往格林勃利警察局。耐德对麦克斯-格雷夫斯说:“如果哈里干得好,我们这里的承办公司职员都是没问题的。再加上军需处的人手,应付今天酒会的招待工作就没问题了。到现在为止福尼斯还没露面。就目前情况看,我们干得还不坏。如果我们不想找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下面一个都不让进。”
“这最后两辆车里装的都是食品。”麦克斯向他报告。“随时都可以上酒。看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眼下是这样。”耐德转身对奥特加说:“你再到屋里去将你放进来的人复查一下。”
奥特加点了点头,慢步往里走去。“你对他干的事不放心?”麦克斯问。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他听到我的话。1点钟,”他看了看手表“还有90分钟,在街对过的清真寺要发生一件事。”
“什么事?”
“其目的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他打开夏蒙的清单。“看第3页,第41项。”
“上面说:‘12点50分,向政治保安处报警。’这是指清真寺的事件吗?”
“我已经安排好了。政治保安处已经知道了,正在准备处理呢,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什么事?示威活动?”
“某种宗教象征性献身活动,无非是些蛊惑人心的叫嚷。那大概是一场圣战的序幕。伦敦警方也许干得不很干净,有些家伙可能会有火箭筒和自动武器。他们只会从南面大门那边袭击,那边我们已经做好准备。”
“因此我们内部是没问题的,不是吗?”
“不。我刚才说这只是牵制战术。”耐德搁住话头,考虑麦克斯-格雷夫斯是否听懂这种抽象的说法。莫里斯-夏蒙是绝对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的。
他千万不能再这样比较下去了。莫-夏蒙已不在人世,而7月4日半天还没过去,他要作的事还多着呢。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仍要像和夏蒙配合一道制定周密的作战方案那样干下去。将伤感悲痛留给以后的时问。那时再给他的家人打电话。
“耐德?”
“对不起,我”他停了停,不知道刚才说到哪儿了。想起来了。“牵制战术。也就是说在温菲尔德内部有人在希望我们的注意力被清真寺那边的骚乱吸引过去时,会疏忽温菲尔德内部的安全,这样他,我们姑且就叫他福尼斯吧,他就会用突然袭击的手段一下控制住整个温菲尔德。”
“可他无法做到。”麦克斯十分乐观地说。“因为我们已经将他的人都挖出来了。他们的计划流产了,是吧,耐德?”
“1点钟以后你就知道了。此刻,我要站在福尼斯的位置上考虑考虑。假如他知道我们已经抓住了他的突击队员,而他自己来也会被我们抓住,他还有什么其它的办法没有?”
“没有。”
“他将手中的牌交出来之前还有90分钟的时间考虑。”
“他的阴谋被识破了,我们比他厉害,耐德。福尼斯出局了。”
“你这是麦克斯-格雷夫斯的思维。”耐德说,尽量不让对方感到自己在责怪他。“你这样想:这件事我已经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这可是一笔价值百万的交易啊。有没有可能在最后关头转变局势呢?”
“我想”这位联邦调查局官员痛苦地绞着脑汁,脸上愁眉不展。“我想,如果他当真进入温菲尔德,他没有其它办法,只有抓人质。他会抓职位最高的人作人质。”
“是福尔默吗?”
“嗯,差不多,可他怎样才能进入温菲尔德呢?”
“我们主要是要想想他进来以后我们怎么办。你能理解其重要性吗?”
“他只要进不来,就不会发生绑架事件。”格雷夫斯就是想不通。
“麦克斯,别说傻话了。”
麦克斯-格雷夫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耐德这句话似乎是给了这位联邦调查局的官员一记耳光。过了一会儿麦克斯没精打采地说:“耐德,我并不是笨蛋,只不过我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要我来顶替他本来就不合适。耐德,莫究竟在哪儿?”
“他死啦。”他粗声粗气地回答。“昨晚他们把他杀害了。”
“耐德!”
“不可能,是吗?可我们面对的只有墨菲的法则,也就是超逻辑法则。一件糟糕的事情无论它发生的可能性是多么小,它仍然会发生。”
“耐德,天哪。他就像你兄弟一样。”
耐德-弗兰契点了点头。只有他们两人站在大树下,四周没有别人。乌鸫鸟在不停地唱着歌,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兴奋。他真想哭一阵子,反正只有麦克斯一个人看见。“德国人有这么一个词,”耐德说话还是粗声粗气的“doppelganger,大概的意思是‘自己的化身’。”
“莫就是这样的人。”
耐德又点点头。“莫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