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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我一直忙于公务，倒是忽略了什锦的成长，如今我年纪大了，越发想念儿孙在身边，再者你要忙于公务，平时怕是也无暇顾忌什锦的学业，倒不如让他跟我走，通州那边，听闻倒是很清闲！”
顾济舟抚着胡须，慈爱道，看着顾什锦跟顾云腾，脸上的满意赞赏，犹如看到最令自己骄傲的晚辈。
顾云腾沉默不语，顾什锦神游天外。
顾济舟顿了顿又说道，“你不必担心，宇腾也一起去，他们叔侄在一起，学业上也有个伴。”
“正好，跟在我身边，也能多看看一方的政务！”
下首，一站一坐的父子脸上，如初一致的漫不经心和冷淡。
似乎顾济舟滔滔不绝的一大堆的话，只是从耳边过了一下，丝毫不往心里去。
顾济舟心里一堵，眼中多了几分怒意，脸上却依旧笑着道，“什锦，你怎么看，你自幼生长于京城，也该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男儿可不是姑娘家，要娇养在深闺，多出去走路，见见世面才好！”
顾什锦眨眨眼，眉眼清俊雅致，又带着儿童特有的婴儿肥，轻轻笑了下，他道，“祖父，我听我爹的！”
顾济舟转而看向顾云腾。
顾云腾咧嘴一笑，“我……不同意！”
“云腾，你莫要跟我闹脾气！”顾济舟脸色一沉，不满道。
“这此机会难得，难不成你要把他圈在羽翼下护一辈子不成？！”
定定的看着他，顾云腾抿了抿唇，“父亲，顾什锦尚且年幼，如今学业又正是关键时候，我没准备让他出去游学！”
“游学，至少等什锦十五岁以后。”
“这要什么紧！总归是跟我出去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顾济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断然道，“就这么定了！”
“日子定的急，回去给什锦收拾东西吧！”
顾云腾定定的看着他，忽的一笑，“我以为你对我就算没有一点父子之情，可对什锦好歹也有点祖孙之情！”
“可现在我才明白，你这心是冷的，谁都不爱，只爱你自己！”顾云腾顿了顿道，“什锦，你先出去！”
“是，爹。”顾什锦转身就出去。
顾云腾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上下打量着他，嗤笑一声，“父亲，你不会是觉得带着什锦赴任，到时候什锦生个病啊，你就能如愿以偿的调回来吧！”
顾济舟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拍桌大骂，“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怪不得你祖母说淑妃不敬长辈，还出言羞辱，原来是你起的头子！”
顾云腾只是冷漠的望着他，“真以为你这些日子折腾什么，别人不知道吗？！”
“总之，父亲你好自为之！”
顾济舟心一紧，手心满是冷汗，冷着脸，他摆出一副父亲的架势道，“宫里多艰险，我只不过是想让她们姐妹互相扶持罢了！”
“这话，父亲怎么不去淑妃娘娘面前说？！”糊弄人的话就别说了，顾云腾嗤笑一声，拉开门直接出去了。
脸上的和蔼可亲终于维持不住，顾济舟抓起桌上的镇纸砸过去。
哐当一声镇纸砸在门上，发出哐的一声。
……
回到院子，常小娥正在等他。
顾云腾用冷水洗了把脸，透心凉，心里头那点残存的怒意被冻飞了。
“父亲找你什么事？”常小娥一边布饭一边问道，“父亲这次去赴任，夫人跟祖母怕是不会同去！”
“这不是明摆着嘛！”顾云腾一点不惊讶，在桌前坐下，夹了一块子羊肉塞进嘴里，满足的吸了口气，“香！”
“这回可是去通州，哪里是扬州看一比的！”
看看老太太手里的东西，还有顾箫头上戴的东西……
他轻笑一声，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这个爹啊，现在真是越来越会自欺欺人！”
“老头说，要带什锦去赴任！”
“什么？！”常小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顾济舟这怕是要借此逼他们想办法把他调回来，厌恶的皱了皱眉，公公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一直是这样！”不然，他娘怎么会在家中败落后忽然怀孕生女病弱而亡呢！
他娘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一直没打算生第二个孩子，怎么会忽然怀孕了？
只可惜，他娘的死真的是自己病弱的，不然顾家早就叫他闹的天翻地覆了。
“找个地方，把什锦送过去避一避！”顾济舟毕竟是他爹，要是趁他不在，把什锦绑走了，他也只能干着急。
他又不可能时刻守在家里。搜搜
最好是找个地方，顾济舟伸不进手的。
常小娥抿唇，思索了片刻，果断道，“我先找找看，有没有那里可以闭馆学习一段时间的，实在不行，把什锦藏起来……”
夫妻两个商议定，动作很快。
常小娥把京城的书院琢磨了遍，最终决定把顾什锦送到南城书院。
南城书院的学生，多是小官和富商之子，还有许多贫家子弟，人数众多，管理也较为严苛，进了门，直到月休那天才能出来。
常小娥正准备送顾什锦进南城书院，就见李祭酒夫人递了帖子上门。
跟常小娥打过几次交道，李夫人略微客气了一翻，就直言道，
“听闻，夫人要找书院，我家老爷那里有国子监一个名额，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把孩子送过去。”
常小娥微愣，回过神来，忙道谢，“多谢夫人。”
“小儿如今学识，不足以考进国子监。”能进国子监的，除非是监生，不在意科举，只是来结交人脉或者单纯读书的，其余要不是有举人功名，要不正八经考进去。
顾什锦还欠缺火候。
心知李夫人是真心想帮忙，常小娥委婉道，“公公要去通州赴任，只是舍不得长孙，想带着一同去，可是犬子尚且年幼……”满脸为难，欲言又止。
“做母亲的，总是瞻前顾后，令夫人笑话了！”
李夫人轻轻一笑，在心里迅速拿定主意，“满上是会试，我家老爷虽然不是主考官，但也参与阅卷！”
“带个小厮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会试期间，一律是有进无出的！”
常小娥眼睛一亮，笑着道：“夫人府上快有喜事了，到时候可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一定送上帖子，夫人能来，府上那是蓬荜生辉！”
两人心领神会的一笑，等李夫人离开的时候，车上就多了个干净漂亮的小童。
顾济舟到底是没能带上顾什锦去赴任，孙柳柳借口要给顾箫定亲，塞了两个姨娘就不再问了，出城的马车上，顾济舟一路阴沉着脸。
只可惜无人在乎。
盯着不孝子顾云腾，顾济舟还想说什么，只是顾云腾轻笑一声，眼神凉薄而讥讽，顾济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转身甩袖上了马车。
顾云腾轻叹，“真是送瘟神啊！”不待听到的顾济舟发火，他冲马车一拱手道：“父亲，我还有要去上衙，先走了。”
迫不及待的背影透着几分欢快，真如同送瘟神一般。
“逆子！”顾济舟气的大骂。
……
六部之中，工部最不起眼，每每在年初是最清闲的，顾云腾今天其实告了假，只是不想看见顾济舟那张乌云密布的脸，所以找借口跑了。
这会，他下了马慢悠悠的在街上晃悠着，最近顾姣姣忙着荒地的事，天天早出晚归，恨不得长在庄子上，索性顾什锦也不在家，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搬回去了。
祖母跟孙柳柳在府上，平白让人觉得不舒坦。
打定主意，他转身回府，沿途买了些肉烧饼糖炒栗子烤鸭之类。
捏着最后一点银子，顾云腾眼睛一扫，刚要给常小娥买一盒胭脂，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有人不断的朝他挤过来。
顾云腾一惊，捏着钱，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胳膊肘往后一捣，甚至微偏，轻声道：“有人跟着我！”
大山点点头，补充道：“跟了两条街了！”
顾云腾脸都黑了，“你就这么看着他们跟了我两条街？！”
大山迟疑了下，“小的要护着你的安全。”扫了眼街上的人，“人太多了，不方便下手。”
顾云腾黑了脸，他今天怎么挑中这么个憨货跟出来，“走，回去再说！”
主仆两个从摊贩前退了出来，拔腿就跑。
“顾大人！”几个护卫忽然从一旁窜出来，拦住两人：“我家主人想见见顾大人！”
“就这么见？”顾云腾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刀上。
春分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差不多了，晚上就能炖汤了！”
“热水……我马上就去准备！”
宋姑姑打量着她，冷不丁的问道：“刚刚谁来了，我瞧着挺眼熟的！”
春秀心跳的飞快，明明没做亏心事，可就是心底发虚，硬着头皮道：“是春秀，她来找我说说话，奴婢给她些点心！”
“春秀啊。”宋姑姑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去准备热水吧，娘娘快回来了！”
“是！”春分心慌意乱的退下，刚刚那股想帮春秀的心慢慢冷了下来。
远远看到步撵过来，宋姑姑站在宫门口迎着，看到顾绵绵一副没筋骨坐不稳的样子，眉眼笑成一朵花，殷勤的上前扶顾绵绵下来：“娘娘，热水准备好了，娘娘先去沐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