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房知县宴请张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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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子万事足,无债一身轻。”古话就是很有道理。

    房知县家学渊源。他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大唐房玄龄,所以房知县的人生哲学就比较达观。

    如今自己有了儿子,又拿着双份的工钱。朝廷给一份,折家还给一份,这样的美事哪里去找。

    他现在年过半百,还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早就熄了再向上爬的念头。

    本时空人均寿命可不是后世那么高。过了五十已经是妥妥的老年了,不像后世某些人,六十岁还敢说“我们女生”怎么怎么。

    张俊来拜访房知县,房知县自然会好好招待一番。毕竟他才是这里的地主,张俊远来是客。

    而且房知县还要拜托张俊一件事——求你管好自己的兵,别在我这小小的县城里面胡闹。

    这样房知县一来有求于人,二来是添了男孩高兴,所以这顿酒席就摆的十分丰盛。

    大宋的饮食已经极端发达了,而秦牧又引入了后世的菜系,这样就导致本时空的饭菜花式更加丰富。

    本时空的人又没有后世那么多娱乐方式,所以他们的精力更多集中在吃喝上。

    房知县更是深好此道!

    他不但派出自己的厨子去微山湖学习了炒菜技术,同时自己还不断在各种菜谱上尝试改良。

    今天这顿饭,即使摆在汴梁城都拿得出手。

    这让张俊简直是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小小的一个滕县知县,日子过得比汴梁城里面的大人物还好呢。

    这个餐桌,是汴梁城里的最新款式,这几把椅子,配着软垫坐起来是那么的舒适——有棉花在里面。张俊坐下就不想起来了。

    餐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绝大部分菜品张俊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他都没见过。

    更别提桌上放着的一瓶酒了!

    这酒可不是放在酒坛里面,而是放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这也是微山湖最新出产的商品:二锅头。

    大宋的盐酒是**的,普通人不能经营这两样商品。

    清明上河图里面画着一些店铺,上面的招牌有的最后两个字是“正店”,这就好像后世的国营俩字一样,是朝廷认证过得能合法卖酒的店铺。

    秦牧因为开医院,所以要用到酒精。既然有用,那就酒精的周边商品一起来搞。这也是秦牧一贯的做事方法,绝不浪费,一举多得。

    折可存出面拿下了滕县的一个“正店”,这样秦牧做出来的“二锅头”就有了合法的外衣——酒都是朝廷的酒,我只是再加工一下而已。

    这种做事风格秉承了秦牧目前的策略——在大宋的框架下发展,先不急于撕破脸。

    可是这样的酒,这样的包装,就让张俊傻眼了。

    “李白斗酒诗百篇”说明一件事,就是这时候的酒度数低,有点像后世的饮料,稍微有点酒味而已。否则李白写不出百篇诗词,一首没写完就酒精中毒过世了。

    张俊以前喝的也是大宋的低度酒,现在突然换上后世的高度白酒,顿时感觉好像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才是酒呀!

    喝酒追求的是什么?微醺,大醉!要的就是那种迷迷糊糊的快感!

    一直喝不醉有什么意思。要不怎么水浒传里面鲁智深抱怨:“这酒淡出鸟来了”。

    没办法,度数太低无法过瘾!

    现在只一口酒下肚,张俊酒感觉到来了意境——微醺了。

    这样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

    房知县得了儿子心情大好,张俊喝了美酒精神焕发,俩人就当前的局势立刻展开了讨论。

    张俊要弄清楚华金是个什么东西,这是不是大宋的交子,到底是谁发的?还有,婆婆丁真的能换华金吗?微山湖要那么多婆婆丁干嘛?他们要做药丸子吗?

    这问题深刻呀!

    房知县的先祖是房玄龄,房玄龄可以说是大唐抗鼎的人物,这个家学就深厚了。

    百姓虽然不明白华金和铜钱的区别——反正都是拿来买东西的,但是房知县清楚。

    他不但清楚,还知道这华金就是和朝廷的交子一样,在骗老百姓的财物。

    能认识到这点,就已经是房知县的极限了。再向上的高度房知县达不到。

    他觉得华金和交子,似乎是一样的,可是却多少有点区别。

    不说别的,就说汴梁城因为交子的滥发导致物价飞涨,听说每天都饿死好多人,可是微山湖这一块,粮价很稳定。那些家里没有存粮的百姓,若是买粮食吃,只能用华金,而这个华金定价的粮食价格是固定的。

    从华金发出来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涨过——当然,也没降过。

    从这点看,似乎又不像交子。

    更别说有太多好东西只能用华金才能买——比如收音机。房知县家里也有一台收音机,每天不办公的时候他的一大家子都围着收音机听故事。

    现在就连他的几个闺女都学会了唱“我们的田野”

    而他夫人最爱的是铡美案中秦香莲的唱段。每天时不时的就唱上两嗓子。

    “包相爷与我讲一遍,秦香莲抬头仔细观,大堂口落下了金车辇,见一女子坐内边,梳妆打扮多妖艳,前呼后拥甚威严,昂然打坐不照面,把我民妇下眼观。国王家女儿娇养惯,她怎知百姓受可怜,我有心上前把她见,倒退一步心自参,她富贵我贫贱,贫而有志秦香莲,大模大样一旁站,她问我一声我应一言!”

    这可把房知县烦的不得了。

    有时候他也难免觉得这个收音机有点过分了。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也播呢。

    铡美案和自己毫无关系。那个赵世美对不起的是秦香莲,也就是赵明诚对不起李清照,又不是我房知县对不起夫人。

    你们生不出儿子,难道怪我不成?我对秋菊好点,难道不应该吗?儿子还不是人家生的!

    再说我也没对不起你们呀!你们看看一个个吃的用的,我每月这点华金,还不是都花在你们身上!

    还嫌华金不够多?这要怪就怪折家,谁让他们搞出来那么多好玩意呢。

    这些好东西,别说女人们喜欢,就是房知县自己也喜欢的不得了。

    这一口酒下肚,顿时让春天的寒意下去一大半,浑身立刻暖洋洋的。

    好酒!可惜需要华金。五元一瓶,这也太贵了!要知道现在微山湖的高级工人月薪都不过一百,一般工人更是只能拿三五十元。

    幸亏微山湖粮店的粮价也低,二十元能买两百斤面粉。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能养活一大家子。

    这一瓶酒,就是五十斤上好的白面呀!

    这一口酒,岂不是一两斤面粉下肚了。

    房知县完全无法理解白酒和白面的价格关系。其实这也不需要他去了解。粮食和货币的关系,是秦牧最看重的。

    如果没有数据库的支持,没有大量详细的数据做参考,是根本无法制定出最合适的粮食价格的。

    秦牧的对根据地的民生有个最基础的标准线:一个普通工人的收入,能养活一家子。

    随着工业化的不断发展,微山湖地区的大家庭越来越稀少,小家庭越来越多。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在任何时空都适用。当一个人可以养活自己和老婆孩子了,那么他对宗族力量的需求就少了。

    相反的,他还不愿意大家族从他的收入里面抽成补充别人。

    这也是两位族长被杀掉之后没引起两姓族人大力反弹的最主要原因。这时候的族长已经站在了族人的反面,族人巴不得他们赶紧死呢。

    秦牧也是预见到这点,才果断从三条计策中选择了第三条。

    现在大量的小家庭存在,就是夫妻俩加三个孩子——平均值,上面有的还有一两位老人——这样家庭数量不多。现在的环境不支持人活的那么久。

    以一家五口人为样本,两百斤粮食是够吃饱了——这时候不是后世,没有那么丰富的副食品,所以主粮消耗很大。

    这就是根据地里面从不会提起的工资策略。这种高度,只掌握在秦牧和有限的几个人手里。

    一个普通工人能养活一家,然后还有点结余可以买大量的工业品来改善生活。这就是秦牧的最低要求。

    如果他们想过得更好,那就要更加努力的工作,不但要勤快,还要上进——努力掌握更多更高的技能。这才是一个良性循环。

    所以粮食便宜,酒贵,就是这个道理。

    这种工业时期的治国理论房知县自然不懂。他只是觉得粮食太便宜,酒太贵,未免太不合理。

    他曾经想过,折家的粮食卖的这么便宜,到不如自己倒腾点粮食去卖。

    可是当他准备试图去这么干的时候,才发现折家早就堵死了这条路。

    粮食是微山湖的特殊商品。这种商品的买卖只有华金还不够,还需要一个户口本。

    只有拿着户口本的人,才能用华金买到粮食,而且每月是定量的,就那么多。

    这就彻底杜绝了粮食的倒买倒卖!

    房知县自然不会去拿那个户口本。这不就是投敌了吗!

    折家人私下搞的这一套根本瞒不过房知县的眼睛。朝廷的户贯都不管用,微山湖只认自己的户口本,这简直就是造反。

    可是折家不扯旗,又对自己很恭敬,按时每月给送华金过来,房知县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即便把这件事说给皇上也没用。朝廷没兵。

    没兵怎么动的了折家!

    那日张逊在滕县作乱,房知县虽然藏在秦牧等人的身后,没有壮着胆子出去看现场,但是最终结果他是知道的。

    张逊,归一道,这些乱民全死了。而且死的那个惨,简直是被生生扯的四分五裂。

    这说明什么?人家折家有足够的力量。

    既然朝廷没这个力气,房知县自然不会废话!

    现在他请张俊安顿好那些禁军,就是怕张俊不懂事。这些禁军根本不是折家人的对手,但是要祸乱地方却很能干!

    自己怎么说也是滕县的父母官。虽然县城外面管不到了,但是县城里面的安危,自己还是应该出把子力气的。

    张俊问他华金和婆婆丁的问题,房知县顿时来了主意。

    “张将军,你说这两样,可都是我们滕县特有的玩意。”房知县随手掏出一个钱包,摆在了桌子上。

    钱包不是高科技,大宋原来没有,是因为大宋主要用铜钱,钱包根本放不下。

    现在既然微山湖统一使用纸币了,那么钱包这样的商品就成了必需品。

    对于一切能提高百姓生活品质的东西,秦牧都很上心。能做的马上做出来。

    “张将军,你看我这东西,叫钱包,是正宗驴牌的。”房知县指着钱包上的“lv”标志说道:“这个皮子,是关外进口的。取自白山黑水之间的大黑熊,用的是胸口那块最柔软的皮子,而且必须是三岁零五个月的黑熊。”

    其实房知县说的这些,都是卖钱包的广告词。

    世间的一切毕竟不是模拟游戏,不可能所有情况都算的那么精准。秦牧只能大概控制住大方向,其余的管不到那么细致。

    所以为了控制货币存量,秦牧也开发出了许多奢侈品——专门为了回笼货币。

    比如钱包,秦牧就设计了好多牌子和款式——反正他有大量的参考资料,根本不需要费脑子思考。

    这一款顶级的lv钱包,售价要三百元。这远远超出了一般工人的消费能力,即使高工资的那些人也得咬牙切齿攒好久的钱才能买得起。

    可是实际上,钱包还是那个钱包。这款顶级钱包和普通一两元的钱包用到的工时完全一样——都是流水线产品。

    只是现在这个时空的百姓太好忽悠了。还别说现在这个时空,就是后世,不是大把的人都在追求名牌吗。这还都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不是文盲。

    甚至无数高学历的人,一样在盲目崇拜名牌。

    所以秦牧用起这个工具毫无压力。宣传机器一开动,收音机里面一吹嘘“驴牌”的地位,什么材质啊,做工啊,甚至格调啊,不由得百姓不上当。

    就连房知县都不能免俗,咬牙也买了驴牌。

    而且他还不能买一个,毕竟他还有五个女人,所以一人一个,他家就有六头“驴”了。

    买了,不能不显摆。

    这些吃的喝的用的,张俊都看到了,也不用刻意去显摆,那就把驴牌端出来吧。

    张俊真没见过这么精致的钱包。一般人都是用布袋装钱,缠在腰里。要不怎么有那么一句呢:“出远门的盘缠”。

    这个“盘缠”二字形象的说明了当时的钱是怎么个状态——要穿成串缠在腰间。

    房知县面有得色,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颜色鲜艳的华金:“张将军,你看这个纸,就是华金。这张是十元的,这张是五元的,这张是一元的。”

    张俊眼尖,他粗略一估算,房知县这个钱包里面有两百多华金呀!

    这是多少钱呢?张俊当然没有这个价格概念了。不过作为大将军,他最关心的是粮草问题。

    “房知县,这些钱能买多少粮食?”

    “我算算。”房知县点了点钱,说道:“这是两百五十华金,买面粉的话,能买两千五百斤面。”

    张俊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一小叠华金,就能买两千五百斤面粉!这华金也太值钱了!这句话张俊几乎是要咬着后槽牙说出来。

    这可都是纸呀,和朝廷的交子有啥区别?现在交子都没人用,就连自己都不想要,拿出去几乎买不到东西,可是这两百多华金就能买来两千五百斤粮食!

    这华金到底是谁搞出来的?这么值钱呢!

    “那能买多少瓶这样的酒呢?”

    “五十瓶。”

    “这个”

    这又让张俊大吃一惊。这酒也太贵了!他迅速换算了一遍,发现一瓶酒竟然相当于五十斤面粉!

    那这顿饭,可真是太奢侈了!

    张俊都快被眼前奇怪的定价搞糊涂了。

    他不由得再问道:“那这个钱包要多少华金?”

    “三百华金。这点钱还不够一个钱包呀!”房知县不由得有点遗憾。

    张俊听到这里,顿时眼光一亮!

    这么个破皮子包包要三百华金,那么自己还摘什么婆婆丁,直接做钱包好了。

    他想到了发财的好主意,连忙请教房知县:“房公,你看我要是做这个驴牌钱包,能不能卖两百五十华金出来?”

    房知县听到这话,眼神立刻变得怪异起来。

    他好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张俊。

    你当折家人是傻子不成?这样简单就能让别人仿造如此奢侈的驴牌吗?

    “张将军,你千万别再想这样的美事。”房知县语重心长的教育张俊道:“这种商品属于高端奢侈品,是严格管控的商品,市面上决不允许假货存在。驴牌钱包,只能由微山湖专业店生产。若有假冒的,那是要抓起来砍头的。听说这个老板是个女人,贾红线你知道吗?就是汴梁宜家超级市场的老板。驴牌的老板就是她。”

    张俊点点头。这个人他知道。作为有一颗上进心的军人,他不能不对汴梁的事情上心。

    贾红线可是汴梁的名人,张俊自然知道。

    “你知道就好。这个女人连金国人都不怕,真是不能惹。而且你以为你想做就能做吗?”房知县说着话把钱包拿近了给张俊看:“你看这个驴的标志,这块铁,可不是一般的铁,这是微山湖特有的奢侈铁!没有这个铁,就不是真正的驴牌包包。”

    这一刻,张俊的世界观几乎要崩塌了。

    这个滕县,这个微山湖,这个折家,还有贾红线,怎么如此怪异呢!

    难道这里已经不是大宋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