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斗智斗勇

洪山诗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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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间,冯警官已经算好了的。胡三既然在这里住,晚餐时,他喝了许多汤和酒,晚上,肯定是要上厕所的。

    农村的厕所,其实不在屋里,而是在屋外的另搭的猪圈。虽然猪圈没有猪,但厕所的功能倒是清晰了。

    而那位联防队员是晚上八点多过来的,在山下,院子内看不到的地方,而与山上的冯警官,保持着通视的距离。电筒向山顶一照,冯警官打开手机里的电筒功能,也画了个圈,表示一切正常。

    两人悄悄向篱笆靠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就等胡三出来到猪圈上厕所。

    门吱呀地开了,两人正兴奋,结果,出来的是张金兰。她出来上了趟厕所。

    夏天的厕所边味比较大,但为了这件事,冯警官可以忍受。继续等待,他就拿过去的事回忆,来打发时间。

    他想起了小夏那活跃的面容,那娇好的身材,那好听的声音,那淡淡的香水味。虽然文艺女青年的名头,可以吓退许多追求者。但冯警官这个人,对自己的能力与魅力,充满着自信。

    自信的人,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而抓这个胡三,就是他主动创造的困难。

    自从与小夏第一面相逢,冯警官就知道,这就是他要等的那个人。爱情这东西,你没遇上,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凡你突然看见了,走不动道了,心不会跳了,毛发耸立,两股战战,那种魂不守舍的感觉,你就明白,爱情来了。

    冯警官很清楚自己的状态,那不是盲目的一见钟情。因为,他与小夏接触过几回了,这姑娘,身上总有一种蓬勃的力量与清新的空气,在最热的夏天,她一个眼神,就会让你入冰窖。冯警官想,如果在冬天,对,就要在今年的冬天,她会成为自己最热的火炉。

    小夏对小陈比较友好,但是,明显,他们不是恋爱关系,只能算朋友或者同事。况且,也很容易看出,这位优秀的小陈,其实并未与小夏,作情感上的互动。

    他很感激这个机会,而小陈,好像也在故意给他们创造机会。有人递杆子,何不顺杆爬?

    当然,抓胡三,并不仅仅是为了追小夏。正义感爆棚的冯警官,刚从学校毕业,大量的理论知识在基层派出所,憋成了病。他想在进入市局刑侦队之前,小试牛刀。

    除了技术上的挑战,让他兴奋。更重要的是,这位胡三,一个专业做坏事的人,遇到自己,必须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职业打坏人的。

    柳叶的遭遇让人想到可怜与可恨。但是,能娃,这个苦命的孩子,本来命运就让他受到折磨,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呢?

    这个胡三,不仅狡猾,而且残忍。把能娃卖了,自己还收钱。把柳叶骗了,自己找张金兰,躲在这个地方潇洒,简直是恶劣透顶。况且,他在饭桌上所说,还有什么何姐的尾款,这种事,可能也不是什么正事吧?

    也许胡三犯过的事太多,威胁他时,根本不需要提出因为什么,让他猜,让他辨,或许,会有一个大案出现。

    警官对破大案,不仅仅是立功受奖的需要,更是自我能力的体现。与罪犯斗智斗勇的过程,就像解一道数学题,就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因为难度,让人刺激。

    蚊子是越来越多了,鼻子不舒服,想打个喷嚏,硬生生被冯警官憋了回去。一般,人们在臭气浓重的位置,用抽烟来麻醉自己,但此时,别说冯警官不会抽烟,就是想抽,也不行。莫说那忽明忽暗的烟头火光会引人注意,就是那偶尔飘散的烟味,也会让人警觉。

    大概等到十点钟,天上的星星明亮,在这无月的夜晚,那一点星光,映衬着山村的安闲。

    门又开了,一个穿着裤头背心的男人出来了。正是要找的人,从身材就可以看出来,是胡三。

    他估计酒醒了,要出来找厕所。但他明显没找准方向,估计头还有点晕。步伐飘浮,方向不定。从篱笆后面的缝隙,借着星光来看,这家伙,好像又摸索了一阵,才明白了厕所的位置。

    一个人喝了酒,如果喝得比较多,最先的反应是想睡觉。睡觉大约三四个小时后,就会醒来,因为血液流动加快的酒精反应,会让他感到比较渴。到处找水喝,水喝多了就找厕所。

    其实,酒后醒来找水喝也解不了渴。因为那根本不是渴,那只是血液循环回忆的生理反应。

    这家伙本来是往厕所方向走的,却不进门了,估计是猪圈的臭味,让他回避了。也估计是,他也知道自己头重脚轻,不敢冒然尝试,进入那黑漆漆的厕所里,深脚浅一脚的,怕踩进了屎坑。

    他直接走到篱笆墙边,解皮带,哗哗地撒了起来。那个位置,正是联防队员的附近。等时机不如抓时机,此时正是行动的时候。

    他们已经事先商量好了的,抓胡三时,尽量避开张金兰。毕竟,如果张金兰有问题,还可以从胡三嘴里套出话来,这也可以避免当场纠纷的麻烦。

    联防队员是个老手,他根本不需要通知冯警官的配合。在晚上,递眼色,你也看不见。打电筒,就打草惊蛇。怪也只怪,胡三水喝得太多,这泡尿的时间太长了。

    人在撒尿时,是防备能力最松驰的时候,下手的好机会,就在这几十秒。

    只用几秒时间,联防队员就悄悄绕到了胡三身后,还没等冯警官靠近,他拿出一个毛巾,那毛巾是白色的,冯警官在夜晚看得真切。

    只见他突然一向前一步,从身后将白毛巾突然捂往了胡三的口鼻,胡三在最松驰最无力的时候,受此一击,完全没反应。等冯警官到达时,两人合力将胡三摁在地上,而联防队员手里的毛巾,根本没有松开,还是紧紧捂在了胡三的嘴鼻上。

    “麻袋麻袋”联防队员轻声对冯警官说到。他已经事先带了一个麻袋,在篱笆外面,刚才机会难得,没来得及拿了进来。

    冯警官赶紧出去拿了麻袋。两人先把胡三的嘴用毛巾塞住,让他喊不声音。然后把胡三简单捆上,塞进了麻袋。此时,冯警官主动承担起了扛麻袋的任务,联防队员打电筒引路,向事先准备好的,在山后押解处的车子走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里屋睡着的张金兰,完全不知道,胡三,怎么就不见了。

    而他们捆绑得比较潦草的胡三,此时估计已经反应过来了,在麻袋里乱扭乱蹬,这给冯警官增加了麻烦。

    一般,捆绑犯人,也是有教材的。固定犯人,有手铐固定,铁镣固定,更多的是绳索固定。而绳索固定,常见的方式,有押解绳、简易绳、处决绳。

    最严格的绳索捆绑,算是处决绳了。就是要即将执行死刑的罪犯,在押赴刑场时的捆绑。直到今天,在公安教材里学的,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名字叫五花大绑。

    所谓五花,其实,就是左右手上,各缠五道。把犯人两手背后,绳子打个活结,往其背后一套子,由后分左右两边向前绕。大臂一道,肘部一道,小臂一道,腕部两道。左右各五道完成后,将左右手在其背后交合,再将绳子两头系紧,然后,从其后颈部留下的绳子活结中穿过,一提一拉,此时,罪犯就是武林高手,也无法使用力量,有任何挣扎都没办法了。

    这种绑法,还有一个好处,如果罪犯还是不听话,就把他背后双臂的绳子往上提,那一种身体反弓手臂反提的痛苦,会让你受到惩罚。

    而押解绳,是指犯人在押解途中用的。这种捆绑,既保证了犯人的不逃脱,又能够比较轻松。估计,当年武松在押解途中,就是使用的这种捆绑。那只是三道在背后,手臂也不需要往上提。

    而最简便的办法,只是绑住犯人的两只手腕,甚至,没有器材时,拿鞋带,只从背后,绑住犯人的两只大姆指,也可以起到约束的作用。

    西方人发明了一种塑料的约束办法,其实,那种约束办法,也大致相当于我们传统上的,简便捆绑而已。你只有在教材中,在历史里,你才知道,我们的老祖宗是多么神奇。对付人,对付生活,西方人想到的办法,绝大部分,我们老祖宗们,都已经在几百上千年前,想透了。

    而今天,捆绑这位胡三,使用的是哪种办法,冯警官在夜晚没看清楚,但他知道,估计是胡乱捆一下得了。此时,速战速决才是硬道理。

    跑了几分钟,就快到了,突然,冯警官察觉有点不对,一股骚味酒味一直都有,但好像有水从上面滴下来,正滴在冯警官的脖子上。

    “胡三,你敢撒尿?”冯警官低声骂了两句。上面只能隐约听到嗯嗯的声音,不知道是想解释还是挣扎。

    到了车子上,把麻袋往车子里一丢,联防队员就开车出发了。大约只需要开车十来分钟,来到一个小屋子。这里,是一个村庄的治安联防点,也算是公安的流动民警点。

    一般白天,有联防队员在此执勤,或者休息。到了晚上,大概就没什么人了。当地村民,如果有报警方面的事情,小事,就让联防队员处理一下。大事,就得打电话回派出所,让正规民警来。

    这个小屋子,联防队员有钥匙,这就是准备的简易突审室。

    这个主审,事先已经商量好了的,由联防队员负责。其实,在白天的电话里,这位联防队员,也说过,早就对这位胡三与张金兰产生了怀疑。这里,正是他目前上班的派出所的辖区,这两个没有正当职业的人住在别人家里,活动无规律,出入不正常,估计不是干什么好事。

    把胡三从麻袋里放出来时,看到胡三脸憋得通红,眼睛鼓得很大,他的裤裆完全打湿了,确认了,刚才冯警官脖子上的,就是他的尿。

    把他放出来,反绑在椅子上,扯下嘴里的毛巾,审问就开始了。

    “警官,我犯了啥罪,你们这样抓我,也违法了,知不知道?”胡三看了看联防队员的服装,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于一个老进派出所的人,联防队员与正规警察,他是分得出来的。

    “你一个联防队员,怎么就凭空抓人?”

    胡三果然厉害,他很清楚法律。不是正规警察,是就这个权力的。

    冯警官此时刚把肚子上的液体弄干净,从屁股袋里,摸出自己的警官证,在胡三面前亮了亮,虽然他没看清字迹,但已经对照照片,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是正规警察。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联防队员一拍桌子,厉声喝到。这一招,要有气势,打对方一个下马威。击溃他的内心防线,大多数时候,是有效的。

    “我咋知道?我好好一个良民,你们这样搞我,为啥呢?”

    果然老手,还装出很委屈不解的样子,好像眼泪都快出来了,如同职业演员。乾县那位那派出所民警说得没错,这家伙,是个戏精。

    “身份证在身上吗?”联防队员问到。

    “不在,在家里。”

    “那不是你的家,好意思说家里?不需要身份证,我早就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叫胡三,乾县人,现年45岁,对不对?”

    “对,是我。”胡三的头低了下去,看样子,警察不是空手而来的,自己肯定有什么事,被他们怀疑了。

    “你自己犯了大事,还需要我来提醒吗?我们政府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你也算是老手了,多次进派出所,你该懂的。”

    胡三听到这里,明显气势上低多了。自己过去的违法纪录别人查过,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他点了点头:“对对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还需要我提醒?你的事自己最清楚,你自己说,估计要好些。”

    “啥事呢?我也没干过啥事?”这家伙,抵赖是出于本能的。

    “啥事?你住在这里,天天往外跑,你以为我们不晓得你在干什么?为了调查你,我们西安来的同志,专门跑了你的老家调查,你的材料,已经有一尺厚了,还要我们说?”

    听到老家,胡三愣了一下。每个人内心都有薄弱环节,他在西安做过的干事不少,如果累积起来,得够他喝一壶。

    “你老父亲,一年都不打一次电话,你还是个人吗?没干坏事,至于这样吗?”此时,冯警官插话了,他前面一直在假装做记录。

    此时的胡三内心却充满了矛盾。不不不,千万不能把西安的事说出来,那些事太多了,如果全说了,自己没得十年八年,恐怕出不来。

    但是,今天,人家既然已经调查过自己了,那必须得说点什么,才能够过关。那就避重就轻,试探地说。

    “我只是来这边做生意的,在这里等客户。”胡三搪塞到。

    此时,冯警官知道,这家伙第一次,在慌乱中露出马脚了。一个人说谎,得用十句谎言来证明,这就是马脚。

    该自己上了,自己学的预审知识,此时正是实践的时候。

    “做什么生意?等哪个?”冯警官语言表面平静,实则是在等待胡三编瞎话。

    “做羊肉生意,在等一个内蒙来的客商。”胡三临时编了一个理由。因为,这个理由是晚餐时刚听来的。至于羊肉生意,他是熟悉的。胡三补充到:“要不然,你问我老婆,她刚刚还跟人家喝过茶的,就这,咱们来看看安康的羊肉市场怎么样。”

    冯警官差点笑了起来,这个人,就是自己。但他并不急于揭穿,他得掌握胡三编瞎话的规律。

    “好,你就详细说说,这个内蒙的人,是如何跟你们联系的,今天跟你老婆谈了些什么。”

    “我们原来在西安做羊肉生意时,跟一个内蒙乔哥的打过交道,这个人,是跟乔哥熟悉的,打电话过来联系的。至于谈了些什么,具体的,我老婆知道细节。”胡三自己也知道,话不能太多,言多必失。其中的细节,今天晚上,张金兰已经告诉过他了。

    当然,警官如果关心羊肉这件事,那就成功了。这是个正规生意,本来没有什么错。哪怕找张金兰对质,他也不怕。

    冯警官突然笑了起来:“胡三啊胡三,跟我玩避重就轻那一套?你是不是还要说,那是冻羊肉,三十块一公斤。安康市场小,要到西安卖,一次可以拉十吨?”

    这话一出来,把胡三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下午张金兰刚谈的事,他咋知道?胡三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胡三,不要乱说话,每个字都记录在案的。你把今天的事拿出来说,有意思吗?张金兰在这里陪你住了这么久,什么意思呢?”

    胡三知道,这件事,不必要再说下去了。人家估计早就把内蒙的事调查清楚了,今天才联系到的人,不可能解释以前的漫长时间。

    “你们既然调查过了,那还要我说什么呢?”胡三不会轻易开口的。

    所谓预审,其实也是个心理游戏。因为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在彼此猜迷的过程中,需要很强大的智力,还有情感控制能力。这两项能力,胡三都是专业的。

    “你以前的事,恐怕不少吧?还需要我提醒吗?能娃回家了,你晓得吗?”冯警官知道,得使出重磅炸弹了。

    “哪个能娃?”

    “王家庄的王能,后来柳叶把他改过名字叫胡能的,从山东回来了。你干了多少坏事,你明白?”

    胡三知道,自己遇上个硬角色了。自己以前的家庭事,他都知道。如果,让公安纠结于过去,自己策划卖能娃的事,还有暴力虐待的事,那就麻烦了。每一条都是重罪,累计起来,那得多少年?

    “你骗了柳叶的钱,三四十万,这属于诈骗。你暴打能娃的人,造成人家心理疾病。还策划,让王菊花卖掉能娃,你自己分钱。你是老手,贩卖人口罪、虐待罪,都是暴力刑事犯罪,你该怎么说呢?”

    当冯警官一气把这一切干脆完全说了,只有给这个家伙以致使一击,才会使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

    胡三此时处于高度紧张与盘算过程中。既然能娃的事已经被调查了,自己坐牢就已经坐定了。如果公安还调查出其他的事来,自己此生,恐怕要在牢里过了。

    他望望冯警官,又低下了头。

    冯警官决定乘胜追击,因为,凭他的直觉,这家伙,估计还有许多罪,没有吐出来。

    “胡三,还要我说出来吗?我说跟你说,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你懂吗?咱们西安人,耿直你是占不上了。但精明,你算吧?”

    一扯西安老乡关系,这就是明显的一个手打一个手摸,一个大棒加一个胡罗卜。意思传递得很明白,看在老乡关系上,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此时,一个念头在胡三头脑中升起。他必须检举一个大案,才能够争取立功减刑的机会了。他需要确认一下,才会说。

    “老乡,假如我主动坦白检举,算不算立功呢?”

    “那得看事情大小,检举的小事,就不要说了。如果是大案,那算。至少可以在那个案件上,算投案自首,检举有功,公诉与量刑时,我们有记录。”

    胡三还在想措辞,而此时的冯警官与联防队员,却拼命在掩饰内心的激动。果然,这是一条大鱼,估计,无意中,一个大案的线索,就要出来了。

    冯警官此时却倒了一杯水,很关怀地递给胡三。“慢慢想,想好了再说,我们的调查核对,是很认真的。”

    胡三在喝水时,露出了感激的眼神。冯警官对联防队员问到:“你有烟吗?”

    联防队员拿出一支烟来,给胡三点上。胡三受宠若惊地问到:“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我知道你的事,多着呢。”冯警官轻松地说到。而内心中,冯警官却想起了一个动漫作品。那里面有一句话,此时在他心中循环播放。

    “面对疾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