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提线木偶

洛娥荣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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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他是真的听了我的话,自己一个人脱身了呢?

    可明知我不会纠缠着他,让他带着我走,又为何要将我的穴位点住?

    难道是怕我让他出手救娄高远?

    只是娄高远却是大岳与苗疆保持和平的一个重要枢纽,荣靖岂会这样容易就放弃他呢?

    不安的无尽等待之中,我做出了无数的猜测。

    但没有哪一个猜测是站得稳脚跟的。

    体内蛊虫在毒雾吸入之后,有如神助,加剧了感官的混沌。

    但浑身上下都因荣靖的点穴,而不能动弹半分。

    我只得不断地用脑袋将一桩桩事情都想起来,然后竭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药王谷夜间甚寒,如今还是冬末初春之际,昼夜温差更是可怖。

    只是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之后没多久,便感觉到一股子彻骨的寒意袭透周身。

    而此时,脑子已全然的没有了意识,对外界的感觉除了冷还是冷。

    冷得彷若已经进入极冰之地,让人疑觉是地狱,若否,也不会有那么绝望的感觉。

    只是本能地睁大了眼睛,仿佛一定要等到一个结果。

    然而可惜——

    及至体内蛊虫将我折磨得晕厥,僵硬的身躯倒下的那一刻。

    还是没有等到荣靖归来。

    他或真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所以独身离开。

    我该庆幸,他至少,信了我这么一次。

    “洛娥!洛娥!谁让你睡过去的?”

    身上骤然一暖,落入一个结识温暖的怀抱当中,便听得一声盖过一声的喝问。

    只是空能听得人声,闻得很是浓重的血腥味道,却不能做出任何的应答。

    但闻那人说:“洛娥,你还没和我解释这一次的因由,你若胆敢睡过去,我一定让你生生世世都受着人世最为恶毒的诅咒。”

    双手被他紧握着揉搓,揉得都发了疼,才勉强有了些许暖意。

    手上一暖,身子也就活泛起来。

    不自禁的,便往温暖处靠了靠。

    “娥娥?”惊喜的声音传来。

    我闷哼一声,嘴上动了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涩涩的,喊不出声来,却也咽不下去。

    荣靖的声音终于和缓了些许:“别怕,我马上带你离开。”

    一路狂奔。

    荣靖带着我骑马赶了回去。

    记忆停留在上马之时,便再没有任何的意识。

    也就不知道,我们是何时回来的。

    醒过来之时,人就已经躺在了柔而软的床榻之上。

    荣靖伏在我的榻前。

    容颜憔悴,下巴生了好多的青色胡茬,又许是才刚醒过来,眼睛看不太明白,竟隐约觉得,他的脸颊微微地凹陷了些下去。

    瘦了。

    我刚待要起来,门却已经被人推开了。

    白子墨很是自然地走了进来,脚步闲适:“姑娘叫不醒圣上的,饮了微臣特制的药,就算再怎么厉害,也得睡上一个一天一夜,若否,真是对不起微臣那么辛苦的配药熬制。”

    听得我更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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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忙得给荣靖把脉查探。

    白子墨噗嗤一笑:“姑娘还真是信不过微臣。”

    我没理他,发觉荣靖没甚么大碍之后,我便趿着鞋子下了榻。

    “姑娘真是无情啊,微臣好歹替姑娘将蛊虫取出,救了姑娘也不知多少次了,姑娘却还是连一句感谢都没有。”

    白子墨拉住了我的手臂。

    他将我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而后双手支在椅子两侧,将我圈在这方寸之中。

    一双眼睛落在我的脸上,阴阳两分的面容瞬间在眼前放大:“姑娘要不要先看个东西?”

    说话时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我的脸上。

    但见他右手长臂一伸,从桌上取来一个盒子,打开:“姑娘看看?”

    已扳着我的头,逼迫着我去看。

    胃里止不住地翻涌,我撑着白子墨的手便作呕起来。

    那盒子里面,摆放着的,是一只断臂。

    纵使天气寒冷,却也开始腐烂发臭,令人难以忍受。

    但我依旧认得出来,那是谁的手臂。

    师傅!

    只是不知,为何白子墨会有他的断臂。

    我不敢去想。

    白子墨毫不在意我吐出的酸水沾他身上,只是一下就将那盒子阖上,将断臂与我的视线隔绝起来。

    他笑:“所谓药王,究竟还是作茧自缚,对姑娘这样赶尽杀绝,也不怪圣上杀意起来。”

    “原先还打算留他一条性命的,只是做人啊,得要知道好歹,若否,就不能怪人心狠手辣。”

    师傅他死了?

    白子墨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圣上当日得知姑娘偷跑了出来之后,怒不可遏,带着人便赶紧地去找姑娘了,连祭祀大典都顾不上。”

    “那邵嵩自己引火**,圣上为了救出姑娘,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举动。”白子墨倒是知道一切事情的始末,“只是可惜,听说那邵嵩宁愿同亡,也不愿意让姑娘有一线生机这个胳臂,还是微臣托人才能取得。”

    “如今圣上大怒,已派人将药王谷夷为平地,姑娘也该放心,再不必有人可威胁得到姑娘的安危,姑娘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吗?”

    我“唿”地站了起来,双手颤栗着拿起那个盒子,便要走出门外。

    白子墨拦住了我:“姑娘这是做什么去?”

    我抓着他的手,问道:“他的尸体现在何处?”

    得知了我的目的后,白子墨答道:“人是在药王谷斩杀的,亲自被圣上所杀,若不是先前微臣就托人一定要取一个信物回来,只怕连这条胳膊,都要随着药王谷化为灰烬。”

    “姑娘难道不该先为圣上这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做法而表心情吗?怎么,现在却第一个先想的是那个始作俑者?”白子墨戏谑地瞧我。

    这一出戏,他该很是满意。

    从知道我一定会偷跑出宫,而出宫的目的地,又必然是药王谷。

    甚至知道,我与师傅荣靖之间,必会有一场冲突发生。

    否则,他又怎么绸缪,在晓得荣靖一定会暴怒而对师傅动杀念,以及将药王谷彻底毁坏之后,提前托人取得这一只胳臂。

    手上的盒子忽然便重若千斤。

    我自以为的聪明,其实都不过是别人提前预定好的戏份。

    殊不知自己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只等着我傻乎乎跳进去,然后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任由看客笑话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