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与你提前过了

洛娥荣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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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至,宫里慢慢地忙活起来,人人忙得脚不沾地,光是看着,都觉得热闹了不少。

    我还每日地待在飞霜殿里头,虽对外说是荣靖身边的宫人,但也不过是替他备些茶水,整理着他的贴身要务。

    他二十六那日已封了玺,百官已放了假期。

    但到底身为帝王,责任颇重,依旧每日里要在勤光殿中处理政务,甚至忙起来,白天黑夜也顾不上。

    似要将所有的事情忙完,才好在新年时候休息一会儿。

    等快到了除夕那日,荣靖终于得空。

    福如海早早地派人回来禀报,是以荣靖甫回到未央宫中,我便将替他准备好的茶点送了过去。

    荣靖拉着我坐下,同我说着宫里这两天的变化。

    我只听他说,偶尔应他一声。

    他眼底的乌青严重,是近日都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但眼中神采却奕奕生气,灼灼地盯着我。

    “这段时日,你想要去哪里,便只管和我说。”粗粝的指细细摩挲着我的手背。

    我摇头:“圣上事务繁忙,如今得了空,不如趁此机会歇息。”

    荣靖手上稍用劲儿,将我扯过他怀里去,一手抚在了我的小腹上。

    “白子墨怎么说?”荣靖岔开了话题,下巴抵在了我的肩头上,闲话家常似的问。

    我想了想,将白子墨的话如实告诉他:“白太医妙手回春,圣上既然相信他,他也信誓旦旦保证了,自然是会遂圣上心,总会有消息的。”

    荣靖似乎叹了口气,但也究竟没说什么,带着我便出了门去。

    未央宫内的宫人井井有条地在张罗着除夕夜的一切,见了荣靖,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垂首侍立。

    荣靖看了我一眼,似乎也觉得这样拘谨颇没意思,便让宋甜儿替我添了件衣裳后,带着我出了未央宫。

    只我们两个人出来,余者随从皆一概不要。

    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我认得,这是荣靖的笔迹。

    洛园!

    原先他带我来过的地方。

    沿路走来,鲜少见得人,应该也是如上次一次,早早地被福如花清了出去。

    荣靖在前走着,我便跟在他的身后,恰好便差那么几步的距离。

    我是他身边的宫人,原也该是这样的。

    进了洛园后,荣靖仿佛便换了个人似的,一路若有所思地走着,也不说到底要哪里去,脚下走得十分随意,彷若真打算闲逛而已。

    蓦地,荣靖忽而顿住了脚。

    我专注于他的背影,并没有注意脚下,陡不防他突然停下,几乎快要撞上他的后背。

    荣靖将我往前一拉。

    眼前便见两个形状怪异的雪球,突兀地立在路旁。

    一路走来,四周景色自然天成,槐树梧桐等植物交错生长,偶有一角植上青竹松柏,便是园子里冬日的绿色来源,枝桠间尚存有雪白的冰凌。*

    宫里原本是会扫雪的,只是这里的雪,倒像是任其自然融化一般,痕迹质然。

    就如面前的这两团正慢慢融化的雪球。

    我将视线拉得远些后,前面不远处即是一个八角小亭,亭中还留着一个红泥小炉。

    这里——

    是荣靖因金蚕蛊昏倒那日带我来的地方。

    那么

    这两个小雪球,该是那日他的成品。

    荣靖矮下身来,徒手将那两个小雪球揉成了一团,使之立在那里,似乎倏地便不惧灰蒙

    云层下透射下来的细弱阳光了。

    “去给我拿些酒来。”荣靖蓦地说道。

    我愣怔了一会儿,却见他盯着我,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动。

    将我回过神来了,便一指小亭内。

    我跑过去将上面一壶酒拿了过来。

    但见他很是认真地倒了两杯酒,洒在了那团雪球的面前。

    一如当日,在我恢复记忆之时。

    荣靖回过头来瞧我一眼,笑说:“发什么呆呢?”

    我方将视线收回,跟上了他的脚步,却摇头不答。

    “还记得吗?”荣靖倏拉过我的手,让我与他并肩走着,“从前你我一起过新年时,到了上元夜,不能去城里看灯会,于是便只能自己上山挂灯。”

    话正说着,已经走到了一间小茅屋前。

    这洛园仿照的便是原生山野的景色,加之荣靖本身懂得机关奇巧之术,小小的地方,也叫他弄出许多的花样来。

    就如此刻的小茅屋。

    虽然样子简单,但与周围或枯或翠的景物相互呼应起来,却是清雅至极,又不会显得刻意造作。

    茅屋里面摆放了大大小小的灯笼。

    灯面上有墨迹。

    荣靖一一拿了出来,却不像当初那样,不肯给我瞧上面究竟写的什么。

    他这次很是大方,大方得有些刻意。

    我拿起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去,看到上面和那“洛园”二字一样的字迹。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月朝花夕,想君思我锦衾寒。

    我默默将目光收回,并不作声,一面还继续将他搬出来的灯笼提着。

    他笑道:“你提着这些个作甚么?”

    “呃?”我微微愣,手上的灯笼却已经被他卸下。

    “去岁的灯笼还未来得及收拾,竟已经就又一年了。”他喃喃自语一般,将我拉了过去,“我不过就是要把这些拿出来,等过些时候,叫福如海来收拾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

    荣靖又翻找出全然的空白灯笼,叫我给他磨了墨。

    自己坐在了案桌前,俯首便写了起来。

    荣靖边写着,边道:“虽说距离十五还有好长一段的日子,但等到那时,积了一个年假的政务便多起来了,只怕没有空再陪你,是以我只能趁如今空闲时候,来将灯笼给挂上。”

    “也算是与你提前将十五给过了罢。”

    他话说得其实很不自然,我斜眼瞧了过去,甚至见他两颊透着红晕。

    等他写完了,也拉着我,要我也将愿望写上一写。

    有些期待的神色。

    从前竟不知,他也有这样迷信的一面。

    笔已经握在了我的手里,荣靖认真瞧着我,按我坐了下来。

    犹豫了半晌,我只盯着那空白的灯面,脑子也空白一片。

    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搁下笔:“我并没有什么很是想要的实现的愿望。”

    荣靖眼中的光霎时湮灭,活像是讨不到糖果吃的稚童,委曲得紧。

    但不过一瞬。

    他妥协道:“既没有,那便不写了,同我出门将灯笼挂上罢。”

    等在洛园将灯笼挂上,又随意走了走后,天色便暗了下去。

    宫宴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