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意外

洛娥荣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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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荣靖忽然松了手,但仍旧禁锢着我:“洛娥,你说清楚,这些药,你要怎么救治婉婉?”

    每每一提到赵婉婉,荣靖总是紧张得要命。

    我胸腔里直涌起一股酸涩,像是从前刚开始辨认草药时,我一口又一口地去尝试,那千百种草药的苦涩汇聚到了喉咙,然后一吞下去,整个儿肚腹中,也是这样的酸楚。

    只是此时这份酸楚有些滚烫,炽热得让我发疼。

    “赵婉婉的心悸之症,你不是一直想要替她根除吗?若是这药圃子没了,我也决计不会帮她的。”

    “洛娥,本王一直知道你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却没想到,你竟如此的恶毒。你是医者,救死扶伤是你的职责所在,可你如今竟然为了这个小苗圃说出这样的话来。”荣靖怒不可遏,显然是觉得,身为他的王妃,我的心胸竟如此的狭隘,让他觉得讨厌了。

    可他从来都没想过,他爱护赵婉婉,所以将一切美好都送到了她面前,生怕她有丝毫的不顺心,然我亦有我爱护之人、爱护之物,我也会恨不得将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都给那些物和人。

    然而他偏偏要一次次地毁掉我所珍重的一切。

    我掰着他的手指,讽道:“小小苗圃吗?可赵婉婉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侧妃,凭什么要我这个王妃委曲求全?”

    “啪——!”

    荣靖的手尚停留在半空,微微颤着,但那掌劲儿,已然落在了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楚传来,从脸上烧到了眼眶,然后开始模糊视线。

    我吸了吸鼻子,将头微微一仰,双手垂在两侧,忽然变得很重,几乎将我整个儿人往下扯去,我有些站不住,后退了几步,脚下踩到一块石头,便跌倒在地。

    小鸠儿挣脱那些人的束缚,冲上前来,扶着我,着急的问:“王妃!王妃?您应我一声啊。”

    荣靖居高临下的睨我一眼,羞怒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愧疚:“婉婉还未过门,你便如此作为,可知以后婉婉嫁了进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受你的气。”

    他只在意赵婉婉的处境。

    “洛娥,本王不妨告诉你,婉婉是本王的侧妃,可她会是本王唯一的侧妃,而你”

    荣靖没再继续说下去,可我,却深知他要说的是什么。

    我不过是他人生之中的意外。

    原本我就不是嫁给他的,只是命运弄人,我的宿命从皇宫转移到了这四方的王府院落,破坏了他与赵婉婉的白首之约。

    如今,因为我,与他心投意合的赵婉婉只能屈居侧妃一位,可荣靖放了话,她是他唯一的侧妃。

    倘或没有我这个政治捆绑的王妃,赵婉婉就会是他唯一的妻,靖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他的王妃。

    荣靖收回目光,再不看我:“把这里按照钦天监的安排布置,若有人胆敢违抗,家法处置。”

    脸颊的痛楚还在持续扩大当中,靠在小鸠儿怀里,我抓着她的衣襟,手指攥得发疼,头脑方能找回丝冷静。

    彼端,小福子得了命令,立即放开手脚,派人把药圃子里的幼苗都给拔除。

    “娘娘——!”小鸠儿在我身后大叫了一声。

    从她怀里脱身的同时,身上的疼痛感似乎霎时消失,有的,只是他们的笑容,那种胜利者的姿态,仿佛在说:洛娥,无论你再怎么争取,还是抵不过那人简单一句话语。

    他要人生,便生,要人生不如

    死,同样连死也不能。

    我从地上拾起那把平时用来松土的小锄头,发了疯似的砍向背对着我的荣靖。

    “哐当——!”

    荣靖常年习武,警惕性自然敏锐,我还未得近身,他已然有所察觉,一个侧身捉住了我的胳膊,将那锄头扔在了地上,与青石地板撞击,发出一道尖锐的金石之声。

    “洛娥,你想杀我?你竟为了一个药圃子要杀我?”

    话声停在他骤然一紧的瞳孔上,荣靖呼吸蓦地一滞,缓缓将我的衣袖撩开——右手胳臂,便连手背,也现出森森白骨来,活像作古了许久的尸体,刚从棺材里挖出,就是一个骨架。

    只有几块干瘦的肉勉强挂在上头。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饶是荣靖这样的血性男儿,见此等情形,竟也只会吞咽一口,将震惊压下去,然后小心地询问。

    我推拒着他,但他死死抓着我的手,无可奈何之下,我便只是露出一个微笑来,仰面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又忍不住吃吃笑开。

    “王爷在意吗?”我冷声质问,倒也不挣扎了,转而看着自己骇人的右手胳臂,“王爷放心,等侧妃过门,不久后,王爷就可将人扶为王妃,再不用有所顾忌了。”

    “本王给你的药你没服用?”荣靖松开了我,有些小心,似乎害怕力气大了,便将这白骨折碎。

    我不语,继续用袖袍遮掩着,目光触及一侧的小福子等人,他们早被这样的场面吓住,战战兢兢的退到后头去了——也是,虽然是奴才,可到底也是王府出身的奴才,经历的事少,哪里就见过这样的惨状?

    可我们不同,我们出身乡野,皮糙肉厚,什么都可承受。

    见我不答,荣靖沉不住气了,连忙把小鸠儿叫了过来,一一问个清楚。

    小鸠儿看了我一眼,但迫于荣靖的威慑,还是弱弱的答道:“回王爷的话,那药奴婢每天都盯着王妃服用的。”

    “那她的手为何还会这样?”荣靖急于求证。

    “这王妃说”

    “说什么?”荣靖真是我见过脾气反差最大的人,有时他耐心得叫人难忘项背,例如对待赵婉婉的包容,可有时,他又急不可耐,暴躁得要命,就如在我的一事上。

    “王妃说,毒有些厉害,她体内的毒血得要时间来溶解,至于这脱肉之症说是毒解了之后就会好的。”

    “当真?”话是问的小鸠儿,可荣靖的眼神,却向我投来,似乎想要得个印证。

    “千真万确。”

    荣靖仿佛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的怒容未消,所以看起来,仍旧很是骇人。

    我偏了头去,只是对小鸠儿道:“别人又不信你,你说得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意有所指。

    就好比荣靖铁了心不要相信我,所以对于下毒之人,他坚信不是赵婉婉,对于谢梅一事,他也笃定我与人暗通款曲。

    荣靖丧失了继续折磨我的兴致,默默然便要走,小福子着了慌,忙上前来问:“王爷,剩下这药圃子要怎么办?”

    毁了一半,苗圃残破不堪,唯余几株还算坚韧的苗子,在那破败中显出生命力来。

    此时荣靖要走,没了后背的支持,我方才又那样不要命地去维护,小福子想必也是无措得很。

    荣靖对着他的胸口,便是当心一脚:“鸣凤阁不必列入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