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鹦鹉晒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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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之紫落寞的转身向上书房走去,早已有官员候在上书房外,不乏朝上未说完的几位,夏之紫脸色顿时阴沉,等待他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宫廷楼阁在朱瓦中穿梭,回廊柳岸在皇宫中独立,团华拥簇的石卵路上,曲云飞、徐君恩避开众人向静心殿走着。

    曲云飞纳闷的看眼跟着他的徐君恩,想骂但见周围侍卫众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有完没完!我去看她你去见鬼吗!”

    徐君恩立即抓他语病:“你说太后是鬼,你死定了!”

    曲云飞瞬间把他扫自己身后,他才是第一文臣不能走他前面,尤其是莽夫靠边站:“你去不觉得不合适,还是说,你想提醒自己我和她的关系?”别以为徐熊那点想法没人知道!

    徐君恩也不避讳,身份到了他们的地步,争的不过是她的宠爱:“你们昨天去哪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确定你想听,听了不会晚上睡不……”

    “行了!”徐君恩不悦的来句:“你这种人怎么能当太督。”徐君恩不再多问,但就是跟着,虽然他明白他不该去,可有些事就是知道也想自欺欺人。

    曲云飞叹口气,一身玄衣的他沧桑沉稳,岁月刻画在两人脸上的痕迹更加练达。

    曲云飞突然慢了一步,“好心”的拍拍同僚的肩,这朝局没有了他们任何一个也不能保她周全:“听说你纳妾了。”

    徐君恩苦笑:“什么时候你也关心我的家事。”不过是后院争宠的手段,纳不纳有什么不同。

    曲云飞看他一眼,粗狂的脸颊已经布满皱纹,他四十了吧,这么多年可曾后悔,被徐足风强制压迫娶妻时他毅然带兵袭匪的伤口还痛吗,放弃,徐君恩做到了,而自己做不到。

    曲云飞懂,所以一样默认徐君恩的存在,亦了解他的无奈,他忍了这么多年,那就继续忍吧,曲云飞突然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扶持徐天初。”

    徐君恩不懂的看向曲云飞,动脑子的事他确实惭愧,但她想扶持谁就扶持谁,至于为什么,能有什么不一样吗。

    曲云飞撤回手,心想到底是傻瓜,难怪徐天放要如此努力的向上爬,有这样的爹,当儿子的当然辛苦:“因为你大儿子太精明,她怕将来徐家文武失衡,想用徐天初牵制徐天放,懂了吗?”

    徐君恩不懂诧异的问:“天放怎么了?”徐老爷子很喜欢他,徐君恩突然惊讶道:“你说天放让她忌惮!”徐君恩表情顿时严厉,如果她在意,他可以不让天放……

    曲云飞赶紧制止他往下的想法,那可是光耀门楣捧徐家立于不败之地的机会,笨就是笨:“你也太看得起你儿子,她忌惮过谁,只是为以防万一的砝码!再说当朝皇帝亦不好对付。”

    徐君恩看着曲云飞,小声提醒道:“别乱说话,皇上是你该对付的!小心她听见了让你跪龙牙。”

    曲云飞无所谓,夏之紫如果当朝绝对不会重用他,这是说不清的问题,总觉的那孩子看他的眼神像防贼:“我说你能不能聪明点?真看不懂本官和皇上……”那点事?难怪,饭量都长身上了魁梧的像头熊脑子偏偏喂狗:“跟你说话没劲。”一根筋,没有挑战性。

    徐君恩没感觉,何况他又不稀罕跟曲云飞交流,没劲就没劲。

    静心殿外,春江刚要去熬药就看到两大巨将走来,春江顿感头疼,想来拦不住:“见过两位大人,太后身体不适是否请两位大……”

    曲云飞看看周围,讨好的把一枚金耳钉放她手里:“别那么小气,大家都是自己人。”

    徐君恩见状立即摸摸自己口袋,发现除了官员手牌什么都没有!顿时觉的曲云飞乃小人也!

    春江苦笑的收下:“太医刚看过,一会吃了药要休息,两位大人不可以逗留太久,两位大人这边请。”

    曲云飞跟上,边走边提醒徐君恩:“春江很现实,如果不是我你别想进来,回去还我银子。”

    春江闻言郁闷不已,不就是一对耳钉,对他曲太督而言九牛一毛,何况她敢不收吗!说的好似自己多贪财:“两位大人稍等,奴婢去通报。”

    “多谢姑姑。”

    曲云飞心想通报什么,给她个惊喜,直接就要进去。

    徐君恩立即把他揪回来,论纯身体的优势,曲云飞落徐君恩手里就像拎小鸡一样简单:“让你等就等。”

    曲云飞无语。

    片刻后,春江回来:“太后请两位大人进去。”

    曲云飞走进去,未散开的药味,让曲云飞瞬间皱眉,怎么会染了风寒,曲云飞担忧的坐到床前,手覆上她的额头,神情有些紧张:“你怎么了?昨天吹风了吗?”

    徐君恩不乐见曲云飞放肆的行为,不断的咳嗽以示提醒。

    朱砂拉下曲云飞的手坐起来:“没事,只是没睡好。你昨晚是不是也熬夜了?”

    曲云飞跳开这个话题,帮她把被子盖一下:“该休息了别熬夜,太医怎么说?”

    徐君恩使劲咳嗽,在他心里宏德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任何人不得亵渎。

    曲云飞故作不解的看向徐熊:“你咳什么?莫非你也染了风寒?要不要太医也给你看看?”

    徐君恩瞥他一眼,气恼的移开目光:“笨蛋!”

    曲云飞闻言可怜兮兮的靠向朱砂:“你看他骂我,他竟然骂我。”说着头靠在她肩上撒娇,手指却规律的按在她的谷穴上,热流缓缓注入。

    徐君恩见状上前就要揍曲云飞,成何体统!

    朱砂淡然一笑的制止,身体明显好一些:“没事,你也坐,正好你们过来,本宫有话要说。”朱砂把他的脑袋往旁边移一下,被蹭的有些痒。

    徐君恩知道太后指的是一旁的木椅。

    曲云飞本来只是想开玩笑,被朱砂一碰急忙移开,眼里的尴尬一闪而逝,唇角触碰到的温度险些乱了内气的流转,曲云飞慌乱的坐正,手里的力道没有放松。

    徐君恩见他移开,脸色总算好些,虽然他默认,但是心里不似自己想象中豁达,为什么他们同为臣子,曲云飞却做到了他却没有机会,徐君恩低下头神情落寞的看着脚底。

    曲云飞纠正好情绪,不让人发现他的失态:“有什么不能等好了再说?”

    朱砂任他捏着,身体没来由的放松,这种感觉很熟悉却也陌生:“皇上的生辰,你们都知道了,别怪我没事先提醒,各家小姐的评级看的是她们的造化,你们不得用朝权干涉,选秀也迫在眉睫,她们可以晚点到,但少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妖事。”

    徐君恩懂:“是,太后。”

    曲云飞觉得他家绝对不会出妖事,典心的行事准则信得过。

    朱砂看向曲云飞,回答呢?

    曲云飞茫然,还有自己吗:“是,太后,但……”曲云飞故意看向徐君恩:“徐家小姐反而让人操心,虽然小时候听说文静懂事、还弹得一手好琴,但是听说现在马上功夫和骑射也不在话下,不知长的像徐大将军多点,还是徐夫人多点,不会连贵人都选不上,要求着太后恩典吧?”

    徐君恩冷哼一声:“不劳曲大人操心!”众所周知曲家、卓家出丽人,可他们家天晴也不差。

    曲云飞拭目以待,那个小丫头还是八年前见过,朱砂平时并不办宴席,见的机会不多,希望不会是缩小版的徐君恩,否则真为那孩子捏把汗。

    朱砂觉得不至于,小时候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也不错,至于说那么难听,当着人家爹的面说人家女儿的不是,曲云飞的脑子果然没开化:“卓家到时候你们多注意些。”卓律退去后卓家在朝中的表现一般,这次恐怕卓家也想东山再起。

    徐熊刚想问注意什么,春江端着药进来。

    曲云飞松了朱砂的手站起来:“吃完药睡一觉,微臣和徐大人先退下。”

    徐君恩闻言站起来准备告退。

    朱砂点点头,她的意思很简单,闺女送进来后全屏闺女自己的造化,不准家族参与后宫的女子进阶斗争,多关注卓家,小心卓家有什么变动,相信他们懂。

    徐君恩出来后不解的看向曲云飞:“卓家能怎么动?”为什么要注意卓家?

    曲云飞见鬼的看着真不懂的徐君恩,笨蛋就是笨蛋,没悟性果然悲哀:“问你儿子去。”

    徐君恩才不问,显的自己都没当爹的威严,况且,他本就不想管儿女的将来,他们想怎么样是他们的自由:“到底要注意什么,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件事?”

    曲云飞心想白痴能有什么事,他所有的事都写脸上了:“你说?”

    “你先。”

    曲云飞让一步:“男人为了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尤其还是一个手握天下的男人,他如果想扶持一个曾经的家族易如反掌,懂了吗?”

    徐君恩不太懂,男人带兵打仗他懂:“那又如何?”

    曲云飞撞死的心都有:“先说你的事,说了我就告诉你。”

    徐君恩脸不红气不喘的道:“行,你的手下今天表现不好,需要调教。”

    “就……就这事!你的手下就好吗?”

    徐君恩平静的道:“左侍郎是新人,不懂情有可原,文官里没有新人,所以是你没调教好属下。”

    曲云飞心想,了不得呀学会反击了:“说你傻你就傻,事出反常你不会想,比如……”做贼心虚?曲云飞看着徐君恩一幅傻傻的样子,直接把他推开:“省了。”脑子单纯的让人窝火,所幸四肢发达,否则徐足风还不惭愧死。

    “你倒是说呀!”

    “不说。”

    “说吧,我不说出去。”

    “不说就是不说!”

    “你真不说?我给你告诉太后有个小姑娘成天缠着……”

    “好,好,现在说……”

    春日的清晨显得清冷一些,阴云密布的时候更添寒意,中午十分春雨细细的降下,滋润着勃发的万物,为神秘的大夏皇宫罩上一层薄薄的雾霭。

    整座京师沐浴在春风中,妖娆、华丽。

    因为天气太暗,上书房点起了宫灯,随后各大宫殿的宫灯也依次亮起,照亮了整座皇宫。

    夏之紫合上折子,披了件外衣:“太后好些了吗?”

    荣安放下砚台:“回皇上,静心殿刚传过来的消息,无大碍。”

    疏桐为皇上系上披风的带子,吩咐众人撑盖。

    荣安急忙跟上,知道皇上这是要亲自去看看。

    夏之紫走进静心殿的时候,朱砂还未睡醒,夏之紫免了众人请安,小心的走进去,红皇交织的静心殿寝床上,她静静的躺在哪里,呼吸均匀,脸色微红。

    夏之紫屏退荣安,待身上的寒气散了后,小心的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床上人。

    从小到大,他所有的记忆都有她的影子,似母似师,她教会他生而尊贵、勤能补拙,告诉他万物皆王、万事用心。

    第一次临朝、第一次吓哭,第一次赛马、第一次写赋,第一次挨打,她总在那里坚定威严,不厌其烦的叮嘱、耐心的教导,她是他的母后,这一生该用生命用权势去敬重的女人,不会算计他不会推他下位的一人,将来的日子里他会陪着她笑、陪着她老去陪着她白发苍苍、直到亲手为她盖棺,走完她光辉的一生……

    他之于她只是儿子,她之于他之能是母,她的存在是警惕自己不要犯错,他的存在是保她荣华,仅此而已吗?

    夏之紫伸出手,几乎碰到她的青丝时又缓缓收起,这样也好,就这样吧……

    夏之紫站起来小心的为朱砂放下床幔,回头看了眼默默守立的侍女,安静的走出静心殿。

    夏之紫走了一回突然变了路线:“去祝安殿。”他想为父皇上柱香,想看看曾经戎马天下的先帝。

    荣安、疏桐急忙命人跟上,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改了目的地。

    祝安殿的大门在雨中肃穆,七十八位帝王的陵墓安放于此,恢弘的大门沉重厚实。

    六个粗壮的侍卫合力推开祝安殿的大门,龙灯次第亮起,威武的侍卫瞬间跑过,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在雨中形成一道不被撼动的风景。

    夏之紫看着皇宫中最庄严的地方,挥挥手制止后面的侍卫跟随:“荣安一个人伺候就行。”说完,抛弃头上的皇盖向祝安殿走去。

    荣安急忙撑起伞跟上,雨水打湿荣安的臂膀,却打不散大夏国众位帝王的气派。

    夏之紫走进后,祝安殿的大门缓缓关上,里面的青门、木门、宫门依次打开,形成一道道华丽的风景,这要多少代帝王的呕心沥血才有今日的辉煌。

    夏之紫慢慢的向里走去,印象中母后如有解决不了的事总喜欢来这里上柱香,他今天也想来看看父皇,或许父皇能让他清醒一些、或许这里提醒起他该担起的重任。

    荣安点了一柱香,交给主子。

    夏之紫看着木刻的排位,突然间想不起父皇的样子,先帝过世时他才五岁,除了模糊的笑声和他苍白的发鬓,其它的早已烟消云散:“父皇……”为什么他才十五岁,当年的你想了什么让自己接位,父皇,可知道这么多年她是怎么撑过来的,可知大夏国不能没有她?

    夏之紫叩拜,安静的祝安殿大堂寂静无声,木质的阴沉气息消散不去。

    荣安接过香放入木堂上。

    夏之紫如此看着,看着大夏国的历代先辈,提醒他体内流的是何种血统,提醒他光辉的大夏国精神,他大夏国是大陆首屈一指的强国,以前是、现代是、将来也是,大夏不会在他手里衰败,他更不能为大夏国蒙辱,他会娶妻,会听她的话接纳属于他的女人,他会进他的本分走他应走的路,将来他的子孙也会以他为榜样,兴大夏国的百年昌盛。

    但为什么!夏之紫看着父皇碑位前空出的位置冷笑,那个位置绝对不会埋下她,父皇,如果你泉下有知是否想爬出来掐死你的不孝子,可父皇!说不定真会违逆你!不会把她的棺木盖在你的身侧。

    荣安看着周围安静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打颤,阴寒的冷风更是让他心有余悸,阴雨绵绵的窗外树羽幢幢,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皇上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走。

    就在荣安快坚持不住时,夏之紫动了:“走吧。”

    夏之紫刚踏出一宫的门,灰暗处突然闪过一道阴暗的身影,夏之紫眼神陡然阴冷,骨节分明的五指向虚空处一抓,一个人影跌了出来,夏之紫眼中的寒气才慢慢淡去。

    荣安吓的要喊刺客。

    夏之紫先一步点了他的哑穴,祝安殿戒备森严不可能有刺客,充其量是被贬到这里的太监,而他不想因为刺客的喊声,惊动了她!夏之紫刚想继续走。

    那抹人影突然跑过来想抓皇上的下摆。

    荣安眼疾手快的拦住,敢触碰帝王可是死罪!

    赵公公惊吓的收回手,似乎被打怕了不敢再往前:“皇上,救奴才,求皇上救救奴才。”

    荣安闻言一脚踢过去:“大胆!竟敢冲撞皇上!”

    夏之紫浑然未觉的向前走,这样的人宫内何其多,救不救有什么意义。

    来人突然趴在地上使劲磕头:“皇上救救奴才吧,皇上你不记得奴才了吗,奴才以前在静心殿伺候,如果不是失了圣心,奴才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求皇上救救奴才,奴才一定做牛做马报道皇上!求皇上救救奴才!”小赵不断的在地上额头,血和雨水顺着他狰狞的脸庞滑落,分不清什么多一些。

    夏之紫突然停下脚步,她的人?却没有回头:“以前……在静心殿……”

    赵公公见皇上停下,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爬过去,卑微的生活早已让他失了以前的清雅:“是,是,奴才是太后的推拿小太监,皇上您不记得奴才了吗?奴才以前为太后推拿还见过皇上……”

    荣安怒道:“大胆,你等贱……”

    夏之紫制止荣安:“让他说。”

    荣安一头冷汗,他想起跪着的人是谁了,干爹处之后快的赵公公,万一皇上……应该不会,不会……

    赵诚闻言如获大赦,晶亮的眼睛在阴雨中异常夺目,谁也无法否认即便被毁容,他依然有双颠倒众生的眼睛:“皇上,当时您还小,奴才也只有幸见过皇上两次,一次是皇上去拜见太后,一次是为皇上沏茶,当时太后还……”

    夏之紫想起来,因为太久远费了些时间,讽刺的是他真的能想起来了,是因为他曾在太后身边伺候吗?夏之紫不远多想,之记得当时母后说他手艺不错,想升他去内堂伺候,可以后便再也没见过,依稀记得此人长的十分精致。

    夏之紫望过去,除了狰狞的伤疤和让人作呕的容颜什么也看不见,夏之紫嘴角轻蔑的扬起又快速消散,看来他这张脸得罪了不少人,首当其中的就是万福吧。

    夏之紫似乎回忆了片刻突然道:“你想继续伺候太后吗?”

    荣安立即冷汗直冒,如果太后知道了,干爹的位置……荣安已经能开口急忙道:“皇上,是不是……”

    夏之紫摆手阻止荣安说下去,冷冷的提醒道:“别忘了你是谁的奴才!”

    荣安吓的立即跪下,他是皇上的人!终身皆是!

    赵公公惊讶的看着皇上,急忙垂下:“可以吗……”他现在的样子还有资格伺候太后吗,赵公公苦笑一声,他现在的样子只会冲撞了太后,他不敢强求:“奴才不敢奢望。”

    夏之紫冷笑却也理所当然,不管他们为了谁落到了何种境地,有些人他们穷其一生也没胆量去恨、更不敢说恨:“怎么不可能,太后是个念旧的人。”只要让她想起……夏之紫的脸庞突然在阴雨中平静,一道微弱的亮光闪过,神态安静的让荣安害怕!

    荣安心里没来由的恐惧,面对此刻的皇上,他从心底发凉。

    夏之紫从不避讳荣安,即便他是万福调教的又如何,他心里知道他该忠于谁:“你只管等着,朕自有办法,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今天见过朕,亦不要在你重新得宠后想占据你不该章占据的位置。”夏之紫说完,踏在雨幕中慢慢消失。

    皇宫城外,阴雨一直持续,飘泉趁采买物品的空挡偷偷的溜进一座庭院,蓑衣没来气的急退去:“东西呢?”

    院里的少年看四下无人,赶紧把东西塞给她:“姐,你要这些做什么?”

    飘泉赶紧收起来:“你别管,好好跟着你师父学医,缺什么跟姐说。”飘泉说完盖起斗笠想走。

    少年担忧的拉住她的胳膊,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掩不住他的焦急:“姐……你不可以出……”

    飘泉扫开少年的手,背影快速消失在阴雨之中。

    少年忧心忡忡,眺望着远处的巍峨的建筑群,为姐姐担忧不已……

    乌云下午时散去,太阳透过缝隙普照大地,屋檐上的水滴慢慢滴落,树上的叶子明亮光洁,当太阳冲破乌云彻底占据天空,大地重回明媚,又是一片艳阳天。

    朱砂被太阳晒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静心殿有两张床,她还是偏爱靠窗的这张:“春……”

    春江见太后醒了,急忙拉开床幔,微薄的窗帘也掀开,太医嘱咐过要通风,何况太后也喜欢有阳光的环境。

    朱砂已经好多了,想必是曲云飞做的手脚:“什么时辰了?”休息一下好多了,朱砂准备下床。

    夏江、夏月、夏鸣、夏绿,瞬间为太后更衣洗涑、换衣换冒、描眉添妆。

    片刻功夫,朱砂已经神清气爽的出现在空气清新的后院散步,后面跟着一排排的宫女太监:“一天没动就像散架一样,老了。”

    春江扶着太后笑着宽慰:“太后这么说,奴婢可不许了,太后正直风华,怎么能说老呢?”

    春月笑着跟上:“对对,太后容貌永驻,许多名门闺秀也比不上。”

    朱砂笑了,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听好听的,朱砂亦不能免俗,何况苍老是很可怕的事情,没有经历的人怎么会懂跟命运抗争的薄弱:“本宫有些累了,去前面休息一下。”静心殿的这座后花园是他在时修的,如今风景未变,只是他们都老了?“曲大人可再有觐见?”他会老实的呆着才怪。

    春江委屈的嘟嘟嘴:“一个时辰前刚被奴婢打发走,太后,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呀,奴婢不过是收了曲太督一对手镯没让曲大人进来,徐大人竟让奴婢还呢?”

    众人闻言笑了,这里的众人也不过是朱砂最宠爱的几位宫女,其她人纵然听她们谈话的资格也没有。

    朱砂也乐了,这个徐君恩永远能做出出人意表的事来:“他呀!”朱砂似乎陷入了回忆:“他在战场上可没如此小气。”当年他和他,被称为先帝征战的左膀右臂,如今一个仍在一个却走了,哎,不知是不是老了总想前尘往事。

    春江为太后布上茶。

    万福交接了中午任职的太监也到跟前伺候:“太后,外面风大,披件衣服。”

    朱砂没有拒绝,只是突然多看了帮自己披衣服的新面孔,当此人退下的时候,朱砂突然道:“等一下,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春江闻言狠狠的瞪了万福一眼,她忙活了一天都没让太后正眼看自己带在身边的新面孔,他倒好,一次就成功,哼!果然是男人懂的看女人呀!前提是他也得算男人,春江若有若无的看眼万福的下面,鄙视的移开目光。

    万福习以为常,只是心里的那道伤次次鲜明,何时他们才能冰释前嫌,当年他和那位宫女真的没什么,太后要提拔那位宫女他能说不,他不过是顺手推舟,却让她以为是见色起义,这么多年了还在气,女人的心思永远猜不透,又何必再去猜。

    小宫女惶恐的抬起头,一张说不出柔和的小脸映入朱砂的视线,瞬间让朱砂觉的通体舒畅。

    朱砂看着她的面容,满意的点点头,没有让人惊艳的美,却柔和干净,最重要的是思绪干净:“万福,说说你从哪里找来的孩子,果然标志。”她心知肚明下面人的想法,不就是比的给紫儿找教习宫女,也省了她的事,再说找来一个顺眼的不容易。

    万福也不避讳,他们的那点事怎么能避开祖宗的法眼,只是他们知道该效忠于谁,该敬重于谁就够了,一般太后对他们下面的动作睁只眼闭只眼:“回太后的话,此女是工房的婢女,奴才见她画功、绣功了得,便把她调到身边伺候,希望能得到太后的赏识。”

    春江撇开头!他调到身边的宫女还少吗!

    清平心里五味参杂,她在工房安分守己,不知为何会突来变故,伺候太后纵然是很多宫女的梦想,但是有权势的地方就有争斗,她怕,她只想安分的赚份银子为父亲治病,不想走入纷乱的圈子。

    清平心里惶恐之至,默默的祈祷太后不要看重她,她不够是来披件衣服。

    朱砂满意的点点头,沉稳、有气质只是年龄小了点,藏不住心里的心事,一眼就瞅见她想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清平恭敬的跪着,手指紧紧的握着丝帕:“奴婢名叫清平。”

    朱砂闻言揣摩着这两个字:“清平,倒也雅致。”取自清平乐吧:“你父亲是做什么的?”一般人家不会为女儿这么取名。

    清平闻言更加惶恐,但不敢不答,眼前的人是她不敢反抗的主子:“回太后的话,奴婢的父亲是先帝二十年的解元,一直赋闲在家。”

    难怪,没有一定的熏陶养不出如此钟灵神秀的女儿,朱砂打量着这个孩子,虽然紧张却应答有度,可见受过良好的教养,在工房当差想必有一门好手艺,这孩子不错,论气质、论品貌都配的上紫儿。

    清平越来越紧张,被如此多人观赏她还是头一次,尤其眼前的目光让她从心底里敬畏、胆寒,大夏国的太后就是她吗?那份威严果然让人不敢直视。

    万福见太厚满意,急忙提醒清平:“还不谢太后恩典。”

    清平不懂谢什么,但万公公让谢怎敢不照做:“谢太后恩典。”

    朱砂看向春江:“我看这孩子行,你觉的如何?”

    春江微微一俯:“太后的眼光皇上一定满意,不知太后想怎么样安排清平姑娘。”春江加了姑娘二字,算是对宫女最大的敬称,此人若不是有望伺候皇上怎能担得起春江的这句称呼。

    朱砂觉还行:“你带回去好好教,让春月费些心思,五日后皇上吃斋,等过了斋戒,让她去帝寝殿伺候。”

    “是太后。”

    万福闻言为清平松了口气,清平是玄元历三年入宫,一直本本分分,他知道这孩子不贪求但在宫里行事,万福知道怎么对她最好。

    上书房的新一代年轻人是各大官员的子嗣,每个都是意气风发、眼光于顶,身为大夏朝首屈一指的大臣之子,他们是站在顶端的贵族和未来,骨子的傲气和嚣张岂是他人能比拟。

    顾事看完折子急忙推一边,去找苗帆:“我娘今晚给我安排侍女,你当初怎么过的。”虽然他们身份尊贵,但现在也是十五六的孩子,眼里的纯真掩也掩不住。

    苗帆指指徐天放:“问大哥,他试过。”

    顾事下摆一甩坐在苗帆桌上:“我敢吗!”徐天放是他们除皇上外最忌惮的人,冷着脸的时候跟曲太督有十分相似:“不过老兄,你不是去过……”顾事挑挑眉大家心知肚明。

    苗帆尴尬的咳嗽一声,他是想去不假,可半路被他老爹的人揪回来了。

    顾事不死心:“你不是有了填房,到底是怎么……”

    苗帆更加惭愧,羞的想钻地底下:“一边去!”丢人的事男人都不会说,那晚他甚至不得章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夏之紫突然抬起头看他们一眼。

    顾事急忙下来,老实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重新拿起折子的他们俨然一副大夏国栋梁的姿态,论实力他们的确见多识广、朝气蓬勃,朱砂常说,看着这些孩子,她几乎就能预见将来更加鼎盛的大夏朝!

    徐天放并没有注意他们,压在他身份的责任比他们都重,他写完一份折子,交给荣安,当他路过曲典墨身边时发现他还在写。

    徐天放故作镇定的走过,却很羡慕曲典墨的淡然和悠闲的文笔,人人多说他睿智刚强,但他知道,与曲典墨比他永远少了那份历史积压的度量和风度,就像他会注意曲典墨,而曲典墨永远不会拿他当目标超越。

    曲典墨最后一个交了折子,银色的衣衫在空气中翻转,俊朗脱俗的形象带着曲家特有的沉稳俊秀,百年曲家,养育出的这一代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文将。

    皇上的斋戒日只有两日,说是斋戒也不过是一种形式,宫里并不强行安排,历代皇帝也不刻意不吃肉食,只是太后礼佛,夏之紫就重视这样的日子,从不在这两日沾腥为太后祈福。

    夏之紫这两日一直很忙,太后在休息许多重任瞬间压在他的身上,往日井然有序的早朝,不知是不是因为母后不在,夏之紫觉得他们有些放肆起来,往往为了一个小问题争论不休。

    如果一次如此,他可以怪自己多心,可次次如此那就不得不让夏之紫怀疑这些朝臣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夏之紫亦不恼,他登基已经十年,这点东西怎么会看不懂,不就是觉的自己年龄小镇不住他们,可他们永远不要忘了谁才是皇上!

    荣安伺候着皇上从上书房出来,两天来皇上好不容易喘口气,荣安不敢饶了皇上的心情,不敢跟皇上提清平姑娘的事。

    夏之紫把玩着手里的珠子,心情不好时他亦习惯拨弄两下平复脾气:“去地宫。”

    荣安急忙跟上。

    地宫的最深处,三座巨型铁笼内只锁着一位魔头,他从先帝在时被关押至今四十年,阴暗的环境和青苔透着更阴寒的冷气,蓬头散发的老年人见他进来,哈哈大笑:“快来,快来,吃蚂蚁,吃蚂蚁。”

    夏之紫心情不好的靠在靠在墙上,拒绝了他送来的“美味”,每当他觉得无力时就习惯来这里不断的修炼不断进步:“今天是十五。”满月的日子。

    手上戴着铁索的老人闻言,目光哀伤的看着永远漆黑的巨石屋顶:“十五……”

    荣安心里顿时发毛,今天明明十四。

    夏之紫习惯的摸摸他的头:“对十五!”

    老年人眼里的哀伤稍纵即逝,目光顿时变为骇人的红色,利爪瞬间袭向夏之紫的咽喉!

    夏之紫本能的避开,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火光顿时炸开、四散的内力震得周围嗡嗡作响。

    荣安顶不住的向上层跑去,这么多年了,他始终不敢认同皇上如此找死的行为,所幸皇上只有在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才会如此自残,十年了,每次干爹问他皇上在几层,他都说三层,他以为随着皇上长大,会知道危险,可最近几年皇上却次次挑拨此人,他不知那阴森的感觉为什么能令皇上心思平复,他只知道不该他说的他永远不能问。

    太阳渐渐西斜,更声已经敲过,待太阳没入地平线时宫门静静的关上,一天又已经过去。

    荣安心惊胆战的等了两个时辰,就在他不敢再等的时候。

    夏之紫疲惫的走出来,龙袍残破不堪,身上伤痕触目惊心,夏之紫平静的阻止想上前的荣安,披了见披风,慢慢向帝寝殿走去。

    荣安小心的更着。

    雾气在帝华池上空飘荡,金黄的布幔如一道道屏障隔开偌大的帝华池,九龙吐水的龙头依然只有五只缓缓地注入新水,玉石铺成的池面金碧辉煌。

    夏之紫脱去龙袍,没入金色的药水里,缓解刚刚积压的疲惫。

    荣安一点点的帮皇上擦背,不敢触碰皇上的新伤。

    帝华池外的房间里,飘儿吓的腿脚发颤,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被……

    飘泉赶紧按住她:“你没有退路了!除非你想服侍那个老太监!”

    飘儿闻言吓的不动,她不想去。

    飘泉安抚好飘儿,拧动了第三只龙嘴的开关,六包大剂量的药物被她全塞了进去,帝华池那么大想不出错只有放如此多的剂量,再说皇上沐浴完毕就会重新换水,只要她多冲洗几遍浴池谁会知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

    飘儿吓的险些叫出来,飘泉却越发镇定:“喜公公来了,喜公公有何吩咐?”

    喜公公只是例行检查,看了一眼便走了,这么多年没出过差错,会养成人的一种惰性,何况刚刚出来时他用银针验过,水中没有毒物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