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两情无涉

一时聚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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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个星期是我的生日。乔愉送了我一个生日礼物,一个限量版的咖啡色名牌包包,尽管很多女人排队预定都想要这样一个包包,可是,我却一点都不喜欢,那是跟我一点都不搭调的一件物品。我很奇怪他怎么会给我买这样一个礼物。

    “哦,是倩倩帮我买的。”他解释说。

    “倩倩?”我略微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居然喊的这么肉麻。

    “怎么了,以前我也喊我的秘书小蔓,以前小蔓也常常替我去买东西,经她手给你买礼物的次数也不少吧。”

    算了,我真懒得和他理论。在他心里,倩倩已然是个好秘书。他是个长情的人,小蔓结婚的时候,他送了她一只钻石手表,希望她结了婚依然能留下来替他工作,做他的秘书,因为他不想去与陌生的新秘书磨合,既浪费时间,也不如用熟悉的人更安心与妥帖。但是人家小蔓压根没理他,还是义无返顾地回家去做她的家庭主妇了。那些天他失魂落魄,似乎做什么事都不顺心。我在家里讽刺他是不是失恋了,他回答说:“就算小蔓是一个丫头,也跟了我快10年了,也是有感情的。你真是冷血动物。”

    我心想你还以为自己是贾宝玉啊,还要用丫头,真是公子哥儿的做派。后来,就像晴雯丫头去了,照样有别的丫头源源不断地进来一般,他终于等到他的倩倩了。小白曾经说过,如果用红楼梦里的丫头来比拟温倩如的话,那她肯定不是晴雯鸳鸯,甚至都不是麝月,她是花袭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想问他到底看过红楼梦没有,似乎不能用贾宝玉与花袭人之间的关系来比喻乔愉和她吧,这让我有点刺心。就像突然切开一个苹果,在里面赫然发现了一条小虫子在蠕动一样,尽管都还没吃,可心底照样会被满满地揪动着那么刺激和颤栗一下。

    不过,无可否认,她确实像花袭人伺候贾宝玉一样地精心伺候着乔愉。每天她都会提前半个小时上班,预先泡好茶或者咖啡,谁也说不准他今天是要咖啡还是要茶,而现在但凡只要他一开口,一分钟之内就会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出现在桌上。

    她的工作态度与热诚,比小蔓做秘书时更无法挑剔。她在他的办公桌底下替他放了一双拖鞋,因为谁都希望让自己的脚可以舒服一点,放松一下。还有,在他桌上每天早上都会放好他想看的报纸和杂志;他对鲜花的味道很敏感,所以,她替他在窗台上种了好几盆绿色的小盆栽总之,她伺候他比我伺候的周到多了,也体贴多了,怪不得乔愉总是对她赞不绝口。

    “不过,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个秘书,而你才是老婆。”小白说。

    “对,秘书还可以发脾气,可以辞职,我这个老婆如何辞职?”我问他:“乔愉在外人面前非常绅士,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秘书正言厉色,他只会对我呼来喝去的。”

    “但是他爱你,谁都看的出来。”小白说道:“即使是花袭人,也照样能看出贾宝玉爱的是林黛玉。”

    “你爸爸说,你10岁他就让你看红楼梦了,而你看到的就是这些?”

    “你还记得我爸说过的话?”小白有点惊讶地问“我还以为你早就刻意地,或者无意地把他给忘怀了。”

    “没有。”女人的心都是蜿蜒通幽的,而不是笔直通彻的,我当然还记得白夜说过的那些话,也从来都不会刻意把他忘怀“我记得,你爸爸写过一首诗,有一句是这样的:偏偏是你的薄幸,让我回味无尽。况且他对我,也不算是薄幸。”

    “他再也没结婚过。”小白幽幽地说道:“他也根本不会娶那些与他周旋的女人们。”

    我做了个让他不用再提了的手势,对于从前的那些事,现在看起来,不免已经是隔山隔水,飘渺到氤氲,不过,心底总还会有那么一点点落寞之感。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天看见那“花袭人”披着乔愉的外套打瞌睡时,我为什么会既有点嫌恶,却也有几分感动了。我和她一样,都爱过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人,我也曾经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与水深火热。不过我比她幸运,遇见的那个人反应是热烈的,并且是两情相悦。而乔愉在这方面则是比较麻木的,又或者,他是因为有我在,所以才表现的那么麻木?

    在那个男人似乎还不知道她爱他之前,而他的老婆却预先知道了,这真的可算是一场事先张扬的婚外恋情。有点讽刺,却也有那么的一点伤感。很久之后,我却猝然明白了,其实当初我并不是在替她伤感,而是在替女人那如花璀璨的青春伤感。

    过了两天,我把那个生日礼物送给了“花袭人。”我想我既然永远都不会用,干吗还留着它。这完全是她的风格,她的喜好,她是按照自己的品味买的,或许,她就是用一种给自己买生日礼物的心情千挑万选,最后才选择了这一个。那么,我就成全她好了。

    “送给你的,倩倩。”那天中午我去看乔愉的时候,顺便把包包往她面前一推。

    “乔夫人,”她站起身来,神情稍微有点局促:“这可是乔先生送给你的,他说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说:“哦,没关系,我不怎么喜欢,所以,乔愉昨天重新去给我买了一份。”

    “是我没尽到责任。“她很有责任心地回答:“以后我一定会买让你满意的礼物。”

    “没有以后。”我微笑着说:“这是乔愉自己的事,他不可以偷懒。”

    “乔夫人,乔先生每天都很忙,你知道吗,作为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他平均十几分钟就要做一个决策,所以,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做那些小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如此长相如此对称和谐的美人,嘴里却流利地吐出让我的心如此不对称与不痛快的话来,不过我向来不懂得当面发作给人难堪,也不会这么对她说:他是我的丈夫,你认为那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却正是我和他之间的情趣呢。

    我只是笑了笑,然后正想推门进去,她突然在边上又轻声提醒道:“乔先生刚刚睡着了一会,下午他还有几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听她的意思好象是在委婉地替乔愉挡驾似的,乔愉在家也一样,睡觉的时候不喜欢任何人打搅他,或者他也刚刚关照了不准任何人进去。可是,再怎么样现在也轮不到由她这个office wife来挡我的驾吧。我依然款款地推开门,然后叫道:“乔愉。”

    乔愉在里间听见我的声音,忍不住抱怨道:“女人啊,我刚想睡会儿,你为什么偏要这个时候过来?真讨厌。”

    “我喜欢。”

    “给我进来。”他懒洋洋地说,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午后的疲倦和深藏的柔软。

    生日那天,乔愉问我:“我送你的礼物呢?”

    “穿在里面,你要看吗?”我说。

    “当然了。”他叫道:“我都不知道你拉我去买了什么,脱了让我看一下。”

    是一套内衣。bra和内裤都是浅金色的,然后在底色上描有若有若无淡淡的云彩图案,淡到接近于模糊暧昧。

    他称赞道“恩,巴掌大几块布,居然卖那么贵。不过,很漂亮。”

    “漂亮吗?是我还是衣服?”我问他。

    “当然是我的老婆了。”他抱着我,在裸露的肌肤上连连亲吻道:“你真漂亮,和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一样。”

    “第一次?”我都忘记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大约是在公司里。

    “今天倩倩还问我你以前也在公司上班吗,做的是什么职位?”

    “关她什么事?”我那些一直压制着的不高兴和不满在他面前终于膨胀与爆发了“难道她也想照方抓藥,取而代之?”

    “我只告诉她,以前你做的职位就是我的老婆,终生制,无法解雇。”说着,他在我的胸前轻轻咬了一口:“来,过来和我做点一个老婆该做的事。”

    “等一下,乔愉。”我说道:“我想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的秘书。”

    “你喜欢我就行了,和我的秘书有什么关系?”

    “你没看出来她很喜欢你吗?”我不相信他会麻木到这样的地步。

    “没看出来。也不想看。我们家的家规是,有了老婆还乱搞,会被我爸乱棍打死的。”

    “爸爸都不在了,谁还能打你?”

    “听着,”他用手指在我脸上捏了一下“你这女人天生就会折腾人,折腾我你永远都充满热情和动力,我连你一个都感觉很吃力很疲惫了,你还让我再去找另一个?说实话,我可真没那么多精神。”

    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可是“乔愉,换一个秘书吧。”我提出来。那苹果里的白色的肥美的小虫子似乎又在我眼前圆滚滚地蠕动着,所以,我要求换一个完整的,干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的苹果。

    “做人要公私分明”乔愉突然脸色一正,用一种很沉着理智的口吻道:“作为秘书,她没做错什么,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我怎么可以随便把她换下去?你要知道,好秘书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看他的神情语气,就像是怡红公子在那里说:“袭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打发她回家?”时一模一样。我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内心纯挚还是喜欢以静制动,那人分明是在暗恋他,而他也分明看到了这种蕴藏着的暗恋,但他却偏偏视如无睹。他是不是以为只要他心地坦荡自此就可以两情无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