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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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香醺袭人夜,月色撩人,轻柔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满是斑驳花影的地上,淡淡的花香充斥在如烟似霭的暮色中,远处传来一两声清脆蛙鸣,和着虫儿点点呢哝。

    雕楼画栋的亭阁深处,透过清香的桃木窗扉,那弥漫着幽香的深闺,昏黄的灯影尽头,暗香拂过处帘影摇曳,珠幔欲舞,娉婷玉立的轻罗佳人,轻摇绢扇,微拨着欲将耗枯的灯芯,不经意间,一丝怅惘的神情蓦然跃上脸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伴随着袅袅檀香无助地浸漫开去。

    高高的院墙外,一两声路人的喧嚣声透过重重的深院传入耳帘“墙内秋千墙外佳人笑。”只是有谁知那深锁重门背后的故事?

    嫣生于官宦人家,从小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深得父母的疼爱。平日里潜心钻诣琴棋书画,又擅于女红。待到年方二八时早已出落得如芙蓉般清丽。只是终日养在深闺,又因其严厉的家教,却是无甚人能领略其娇容。正如冰清玉洁的雪莲,因生于高山严寒而淹没了其摄人的魅力。

    (二)

    又是一年花好月圆元宵夜,嫣和慧儿主仆二人乔装成风流俊俏的书生与乖巧伶俐的书童,悄悄溜出府邸。

    喧嚣的街市上到处张灯结彩,流光四溢,熙熙攘攘的人群深处人声鼎沸。嫣和慧儿一路观着形状各异的彩灯,街市两旁精彩的杂耍表演,手工艺人的娴熟的技艺,一路随着涌动的人群往前走。

    只是天公偏不作美,刚才还明朗的夜空,转眼却是阴云密布,瞬息间下起瓢泼大雨。面对突如其来的暴雨,嫣和慧儿惊慌失措,急寻近处的屋檐避起雨来。而那小小的屋檐下早已挤满了前来避雨的游人,见嫣和慧儿挤进来,大家把位置又挪紧了些。

    嫣擦试着满是雨水的脸颊,后悔出来时没带上雨具,以至于如此狼狈不堪。正在她心中暗暗嘀咕之际,只见一方罗帕递将过来“擦下水吧。”猛抬头,却见一貌若潘安般俊俏公子盈盈然笑对。

    嫣宛然一笑,接过罗帕细细擦试,暗中却上下打量起公子,但见他身着轻罗绸缎,腰系紫色玉佩,一副气宇昂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块通灵玉透的紫佩,嫣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雨终于停了,避雨的人群纷纷散去,嫣和慧儿匆匆踏上返程。她们必须尽快赶回家在家人发现她们外出之前。嫣朝那公子站立的角落看了一眼,而公子也正抬起头,他们的眼神不经意间撞到一起,嫣觉得自己的魂魄仿佛在刹那间游离了身躯,强烈的震撼之余,她羞涩地收回目光。

    (三)

    瑶台仙境有一位专司凡间姻缘的仙子,她牵就一段段美满的人间姻缘。只是身为仙子的她却无力营造自己的幸福,终日惆怅在月榭瑶台的深处,被无助的寂寞和凄清所盈绕,看着一对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的芳心微微有些荡漾。

    又是一个无边长夜,仙子沉沉然倚在亭台楼榭的一隅,忽见一翩跹公子乘羽车,驾五龙,着锦衣,乘虎头搫囊,披五色之绶,鼓吹乘麟,极尽金鼓萧管人马之声从天而降。刹那间笙鼓合鸣,仙乐齐奏,仙子与之翩跹在月榭深处,好一幅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缠绵场景。

    只是这一切终究只是个太虚幻境,一番风花雪月过后,仙子从沉沉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美目兮左顾右盼,方知这只是南柯一梦。

    一滴清泪从仙子的眼中垂落下来,滴在她胸前的紫色玉佩上,荡漾开去,激起无边愁绪。身为仙子是不能有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仙子触犯了天规,按理应贬入凡间轮回。一道诣旨过后,仙子被贬为凡人,当她投胎时,屋里弥漫着紫色祥烟,这便是嫣的前世。

    而她胸前的紫色玉佩,原本就受仙子的肌肤温润,又加上滴了仙子的泪,沾了天界灵气,成就了千年道行,亦被幻作人形,到尘世轮回,出生时衔珏而生,被惊为异人。

    (四)

    话说城外有崇山葱翠,多俊秀清丽,又有岩谷逶迤,终日云雾遮蔽,上有悬崖绝壁,如千仞凌云,崖上有瀑如虹,飞流聚于崖下碧波潭,潭前居一户世代习武,生子口衔紫色玉佩,家人遂顺其名为珏。

    珏从小好武艺,精于剑术,常在潭前挥剑舞袖,瞬息间遮云避日,刀光剑影处飞沙走石,年方二八却已练就一番炉火纯青之剑术。

    元宵佳节,珏进城观灯,正在兴致昂然之际,突遇倾盆大雨,急忙之余,珏躲在一边的屋廊下避雨。雨越下越急,正在此时,只见两人急急挤进廊下避雨。珏一边挪出位置一边暗暗端详,只见其中一位生得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好一番风流倜傥书生意气,另一个分明是俊俏的小书童,聪慧中透出一丝狡黠。

    书生不停地用手擦试着脸上的雨水,不知道为什么,当珏看到书生的一刹那,似曾相识的感觉,看着书生满脸的雨水,珏心生怜爱之情,拿出罗帕递将过去。

    天终于放晴,避雨的人群陆路续续踏上路途。珏不经意间看了书生一眼,没料到正巧四目相视,他看到书生的目光有些异样的神情。

    (五)

    转眼又过了一些日子,嫣恢复了终日圜宥在闺中的枯燥生活。只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份莫名的情愫在驿动。那些烛影摇红,夜不成寐的晚上,她的眼前总浮现那块通灵玉透的紫佩和它的主人,久久挥之不去。

    嫣知道自己今生必定与这块紫佩和它的主人结下不解之缘。在日以继夜的相思煎熬下,她日渐形镐,身犹风形。

    嫣依靠记忆把紫佩和它的主人临摹成画像,终日揣摩,于是她便觉得他真的生活在左右。那块罗帕,早已洗得干干净净,收拾放在枕边。漫漫无尽的长夜,嫣辗转反侧,她回忆起那个雨夜,那一幕幕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嫣的父母看到日渐消瘦的女儿,却无法揣测原因,于是决定替她选择如意郎君,或许能使她振作起来。他们决定采用比武招亲的方式来决定乘龙快婿。消息一传出,引来各路豪杰。大家都想一睹传说中貌若天人的嫣,因为侯门深似海,纵有闭月羞花之貌,却是无人有缘得以窥其容颜。

    比武那天,只见府邸门口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高手云集,观者如潮。当嫣在绣楼外探出身影时,人潮一阵涌动,赞美声,欷嘘声,此起彼伏,病中的嫣虽如弱柳扶风般赢弱,却是丝毫影响不了其摄人心魄的魅力。相反,更是增添了一份楚楚的韵致,亮丽中带着一丝憔悴,三分冷艳,几许落漠,让人满生爱怜。

    (六)

    这一日,珏走在城中,忽见一处府邸门前人声鼎沸,观者如潮。一打听,方知替府中小姐比武招亲,珏便挤在人群中看热闹。

    正在此时,人群一阵哗然,众人皆仰头观去,只见绣楼上出现一袅娜身影,许是久居闺房的缘故,颇显得苍白和盈弱,只是正是那份苍白和盈弱却令她显得格外楚楚动人。人群中赞不绝口声此起彼伏。

    而在珏看来,那丽人分明如天人般惊艳。冥冥之中,珏觉得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揣思一番过后想起她与元宵夜檐下避雨时偶遇的书生有着惊人的相似珏终于明白原来她便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寻寻觅觅,苦苦等待着的那份牵挂,是他今生的守候。

    锣鼓喧嚣过后,比武正式开始,珏凭着自己精湛的武艺,力挫群雄,一举胜出。婚礼安排在三天后举行。府邸上下张灯结彩,一番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样子。

    (七)

    那日,嫣拗不过父母的一再催促,挪步到绣楼门口,看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一种无助的绝望直袭上心头,她知道自己已无法改变父母的主意,一想到要嫁个素不相识的人,从此与那令自己魂梦牵萦的男子终成陌路,心便如死灰般沉寂。

    婚礼那天,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个婆姨将自己打扮得格外妖娆和娇媚。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象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令人满是爱怜。只是嫣的心早已如寒冰般坚冷,她分明看到自己在镜中的容颜正如昙花般凋谢。

    白链高悬处佳人香消玉陨,黄泉路上,奈河桥畔,几度相思曲。嫣徘徊在桥侧,踯躅难前,她知道一旦踏过,就此便将了断这份尘缘。

    仰天长啸,欲泪无语,剑影过处,生命如虹。碧血丹心如片片花瓣般凋零。黄泉路上,珏急急赶路,他要赶在奈河桥前与嫣重续这段尘缘。

    奈河桥畔,嫣缓缓走过,一碗孟婆汤,了却几度相思。

    珏看到奈河桥那側的嫣,极力呼唤,无奈终成陌路。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站在对面却无缘相识。

    就让你我化作三生石前的精魂相约来世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