芣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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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经。国风。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释文

    1。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1)采采:手不辍也。

    (2)芣苢:读“浮以”别名“车前子”相传食之可受孕生子,且可治难产。

    (3)采:甲骨文从爪(覆手),从木上有果形,会以手采摘树上果实之意。故其本义应为“选择、选取”

    (4)有:甲骨文象牛头形,用牛头表示占有财富。金文改为手中有肉会持有之意。说文:“有,不宜有也。”有“领有、占有”、“多、富裕”等义。乃“尽归所有”之意。

    (5)“采”与“有”:“有”在本段与“采”相对。“采”是有选择地摘取,只挑好的,不选赖的,只挑嫩的,不选老的。“有”则是不挑不拣,无论好的、坏的,老的、嫩的,全部扫荡,一个不留。

    (6)薄言:本篇每一段都有两个“薄言”头一个是“少吱声、少废话、少说几句”的意思,后一个是“闷头不语、装聋作哑”的意思。

    2。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1)掇:篆文从手从叕。“叕”读“zhuo”时表“连缀”或“短、不足”之意;读“jue”时表“迅速”之意。

    前人皆释“掇”为“拾取”不妥。“掇”应是指两指或三指弯曲捏拢,如鸡啄米般在多点位置短促、快速、连续出击,不断的选择性摘取嫩叶,直到手心攥满为止,然后塞入袋中,再进行下一轮“掇取”

    掇取时,动作要讲究眼到手到,讲究“稳、准、狠”这既是选择性摘取的需要,也是为了保护旁边的嫩芽不被碰落,使母株还能不受影响的继续生长、提供菜蔬,而不至于因为受到破坏而元气大伤,甚至死亡。

    “掇”的动作有揪有掐,还有一种比较优雅的,如采茶动作。采茶时,大拇指与食指相捏的同时,手臂略弯曲并有后缩的感觉,眼睛一定要看着手放茶。采茶后手翻一下,手心向下放入篮中,眼睛同样要看手。

    “掇”其力道、分寸拿捏的可谓恰到好处,说它小心翼翼、温柔体贴也不为过,充分体现了古人在生产劳作中对作物的爱惜、看顾之情。

    (2)捋:说文:“捋,取易也。寽,五指捋也。”可见“捋”是不顾惜母株的感受,从茎上大面积的成把的抹下来;是不管好的、坏的,老的、嫩的,连花带叶连锅端。这分明是扫荡式、破坏式、灭绝式的做法。是光图省事儿不讲求效用,是吃了这顿儿不管下顿儿的女光棍儿作派。犹如摧花辣手,因此毫无技巧和美感可言。

    (3)“掇”与“捋”:“掇”在本段与“捋”相对。事实上“捋”正是对新媳妇动作的描述。是一种泄愤之举。今天读来,我们犹可想象当日的情景:这“悍妇”怒气冲冲、咬牙切齿,对无辜的芣苢大打出手,极尽摧残之能事。用心之毒,下手之狠,令人不寒而栗。平日吃尽老婆苦头的孔圣人读到本篇,也不由心有余悸地发出了旷世感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玩笑)

    3。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1)袺:读“节”说文:“执衽谓之袺。”“衽”即衣襟。故“袺”乃手持衣襟以盛物之意。

    (2)襭:读“协”把衣襟掖在带间来盛东西。

    (3)“袺”与“襭”:“袺”在本段中与“襭”相对。“襭”比“袺”兜得更多一些。“袺”表示应适量;“襭”则是贪得无厌。大概摘到最后,婆婆说:够了,别摘了。新媳妇却装聋作哑,仍旧闷声不语地摘个没完。当然,若细想“袺”还隐含着“轻拿轻放”的意思;“襭”还隐含着“胡塞、硬塞”的意思。因为是嫩叶菜蔬,最怕挤压。“袺”是用手兜住衣襟,虽然盛的少,空间却是开放的,菜叶与菜叶之间相对松散。这样既可避免挤烂菜叶,又能避免渗出的汁液污染衣物。而“襭”是把衣襟掖在带间来盛东西,口小腹大,因此放东西时需要一层压一层往里塞。故而菜叶无论是放入时还是放入后,都容易被折断、压烂。

    4。总结:

    在上一篇兔罝中我们提到,新媳妇是当着婆婆的面儿在发牢骚呢!为什么我们会这么肯定?从本篇就可以看出究竟。

    首先,古代从事采摘工作的都是女性。其次,因为如前所析“采”与“有”“掇”与“捋”“袺”与“襭”相对而出,含义殊异。并且从语气上判断,每一段落的头一句话都应是一方的呵斥语,第二句话则是另一方的反应。且后者明显有很强的对立情绪。

    所以综合来看,本篇在内容上是上一篇兔罝的延续。它们是相互证明和相互补充的关系。描述的是某天出外采摘芣苢的过程中婆婆和儿媳间发生的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大概婆婆夸了自己的儿子几句,又因为当天采摘的正好是食之可受孕生子的芣苢,睹物思情之下,不尽相思化成满腔愤恨,当儿媳的便不顾一切地使劲儿贬损起自己的丈夫来了。作为婆婆,虽然能对儿媳的怨言抱以一定的理解,但毕竟她出言不逊,攻击的又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当然要多少假以颜色。所以不由轻声地呵斥起来:“少说几句吧!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采吧!”一看婆婆着恼,当儿媳的自然便不敢再放肆,但心中有气怎么办?那就撒在干活儿上呗!你让我少说,我就闷声不响,爱搭不理,装听不见;你让我“采”我就偏“有”你让我“掇”我就偏“捋”你让我“袺”我就偏“襭”看你咋办?性情之激烈可见一斑。

    本篇分三段。每一段落的头一句话都应是婆婆的呵斥语,第二句话则是儿媳的具体反应。就进程上而言,头一段说的是应先看好、选好采摘对象,哪部分能采,哪部分不能采,做到心中有数,不能瞎采、乱采。一般而言,植物的心儿和头儿不能采,以免采完后不再生长;太小的嫩芽也要保留,留待以后长成后采摘。第二段说的是采摘动作,怎样眼到手到,能又快又好的把选好的叶子摘下,还不至碰坏旁边的嫩芽和对枝条造成根本性的大面积的不可恢复的伤害。第三段说的是采摘数量,应该够用就行、适可而止。毕竟,那个年代没有保鲜措施,只能随采随用。这既是为了珍惜大自然的馈赠,避免无谓的浪费,也是为以后能够长期采摘食用作打算。古人的这种知足知止、爱护自然的思想就充分体现在婆婆的训导语中,体现在“采”、“掇”、“袺”这三个光辉的字眼中。当然我们知道,那个当儿媳的可不管这些,二百五劲头儿一犯,那是怎么痛快就怎么来。

    5。译文:

    “采呀采呀车前子,闲话少说挑着来!”

    采呀采呀车前子,闷声不语随便来。

    “采呀采呀车前子,手疾眼快掐下来!”

    采呀采呀车前子,漫不经心撸下来。

    “采呀采呀车前子,够用就行兜起来!”

    采呀采呀车前子,没完没了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