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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已过,天气本该回暖,可从正月十六开始,天阴得好像要塌下来。
没过两天,一场大雪从天而降,足足下了两天两夜,平地上的积雪都有五尺厚。
肖烬每日忙得焦头烂额,他和明阳又变成了两条平行线,靠得很近,却永远无法相交。
这日,他安排在天金国的细作,拿到了天金在其他两国皇宫安插的细作名单。
这消息自然也第一时间传到了明阳的耳中,肖烬看着那张名单暗自窃喜,明阳很快就要来了。
傍晚,他回府后先去了书房,明阳甚至都没想避着他,把书房翻得一团乱,还撕了他元宵节画的那幅她跳舞的画像。
他拿着那张破碎的画来到了自己的房中,正看见明阳跪坐在榻上翻找着。
手上活动着,嘴也没停着。
“这个肖烬,不敬佛祖,还每日熏那么重的檀香,怪癖。”
肖烬慢慢向榻边走去,步子轻的像小猫。
直到走到明阳的近前,才笑着开口:“我日日睡不好,熏檀香是为了安神。”
不睡倒也不影响他的精神,可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总不睡,终归是吃不消。
明阳将手中的枕头扔到一边,转身看向他,不客气地说道:“怎么?你亏心事做多了?”
听到明阳调侃自己,肖烬并不恼,反而很开心。
他身子向前探了探,俯身凑到明阳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颊上。
“夫人若是和我一起睡,我便不需要熏香来安神。”
明阳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呵。
“咱俩这样有意思吗,我就是现在脱光了,你也不敢跟我睡。”
肖烬目光下移,望着明阳的领口,脸上挂着邪魅的笑。
“我敢不敢,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
明阳被他挑逗地有些恼,她瞪着他,直接问道:“说吧,我怎样做,你给我名单。”
肖烬站直身子,将那幅破碎的画递到了明阳的面前。
“在这陪我再画一张,名单我给你。”
明阳咬着嘴唇,目光不善地抬眸望着他。
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突然,她拽着肖烬的腰带,一下拉近两人的距离。
而后把手探入他胸前的衣服里,开始翻找那份名单。
只是把他的里衣都扒开了,都没找到。
肖烬一动不动,张着手臂,任由她胡闹着。
“原来夫人那么喜欢我。”
明阳胡乱地帮他整理了衣服,遮住了裸露的胸膛,气得呼吸又急又重。
“肖烬,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份名单对你来说是无用的。”
肖烬的脸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又欲:“明阳,我想要你。”
明阳立马下了床榻,想越过肖烬直接离去。
只是两人擦身的一瞬间,肖烬一个转身,便从后面把她抱在了怀里。
明阳忍着悸动的心,狠着心说道:“肖烬,你说过,若是我对你没有感觉,你会放手的。”
肖烬听罢收紧了手臂:“可你因不忍伤我,咬伤了自己,我怎么放手?”
明阳感觉喉咙又堵又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有一万种办法挣脱这个怀抱,可因为贪恋那份温暖,愣是一个招数都使不出来。
两人僵持了许久,感觉明阳已经按捺不住,马上要再次逃离时,肖烬终于开口:“后日我要去北地了,你今日就多陪我一会儿。”
说完,他便松开了手臂。
明阳慢慢地转过身,有些呆呆地看着他。
“因为雪灾?”
肖烬点了点头。
虽然都城的雪停了,可北方边境的雪大转小,又小转大,断断续续地下了半月有余,黎民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
而朝廷前几日才拨下的赈灾款,已经被贪官污吏蚕食殆尽。
明阳面色上有藏不住的恼:“你们大盛只有你一个能干的皇子吗,事事都要你亲去。”
肖烬听了脸上溢满了笑:“你是在担心我?”
明阳偏过头,不再看他:“没有。”
肖烬无奈地叹了口气:“能干的皇子有不少,可有良心又有钱的,只我一个。”
明阳没有答言,可也没有离开。
肖烬低头望着她,突然问道:“你会偷偷跟我去吗?”
明阳听完又把视线转回到他身上,疑惑着问道:“我为何要去?”
“我这一路上不知会受多少伤,你跟着好给我下蛊。”
明阳都被他气笑了:“肖烬,太子是身子有病,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转而,她慢慢收起了笑容:“黎民最是无辜,你救民于水火,我却要害你,我怕我遭天谴。”
“传膳吧,今日我陪你,明日我也陪你。”
肖烬的心房瞬间就亮了,他感觉整个屋子中都飘浮着香甜的气息。
有明阳陪着,他多吃了一碗饭。
晚膳之后,他提笔作画,明阳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说得都是关于雪灾及远行的话题。
这场景看起来倒与真夫妻别无二致。
开始画烟花时,肖烬突然放下了笔,看着明阳认真问道:“明日我可否为你放一场烟花。”
明阳丝毫没有犹豫,果断拒绝了:“一场烟花不知可以换多少粮,多少衣,你还是省省吧。”
再说他们之间也不需要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那样若干年后记起来,只会更加不甘与痛心。
明阳回到朝霞院,命人搬了两箱金条送给了肖烬。
不过,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些金条都是用肖烬给她的珠宝首饰换来的,想着慢慢转移走,只是还没来得及。
肖烬走之前不仅给了明阳皇宫里的细作名单,还附带了一张曌国军中的。
只是,肖烬前脚刚走,二皇子那边就有了异动。
他先是派了一波人暗杀肖烬。
与此同时,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批美人,秘密地送往了一些武将的府中。
果然,在肖烬走后的一个月,二皇子反了。
他这边胸有成竹地逼宫,明阳和太子达成了合作,调用她自己的杀手组织「暗香阁」,绑了支持他的大臣家眷。
二皇子收买的那些武将,对他的忠心压根儿经不起考验,这一看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了他人手中,立马反水,将他逼上了绝路。
明阳救了太子一命,太子也遵守承诺,让大盛皇帝割了一座城给曌国,以作回报。
肖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府里的牡丹开得格外盛。
明阳身穿红色绣牡丹的衣裙,早早地等在了王府门前。
肖烬因为连日赶路,神情有些疲倦,可眼中的光芒却炙热明亮。
明阳的灵动的双眸也是波光涌动,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进了王府。
虽然很想拥抱对方,但两人都默契地忍住了。
明阳知道肖烬还要去宫里复命,为他奉茶后,便喊来了下人伺候他更衣。
“我现在就去厨房,等你回来后,我们一起用晚膳。”
说完她便退下了,行至门前,还对肖烬回眸一笑。
肖烬自然是高兴,可明阳态度的转变,也让他有一丝担忧。
现在的她与刚进府时一样,做着王妃分内的事,乖巧地等着夫君回家,操持着夫君的饮食起居。
可也不一样,那时是装得,现在似乎是真的。
不过,肖烬也明白,无论是不是装得,明阳都不可能真的成为他的王妃。
晚膳后,肖烬又在前厅与下属议事,耽误了一些时间。
果然,他的脚刚迈进房中,明阳就扑过来抱住了他。
“肖烬,我好想你。”
肖烬只觉得一股难忍的痒意从心头往上涌,他听到了来自自己胸膛里怦怦怦的跳动声。
他喉结滚动,到底没忍住,张开温暖的手臂抱住了她。
明阳微微抬眸,她的眸底满是浓浓的情愫,那张小脸仿佛闪着亮光。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想我吗?”
她的声音又软又黏,流入肖烬的耳朵,瞬间让他的大脑凝固地一塌糊涂。
明阳头上未戴一钗一簪,墨色的发丝如瀑布一样流淌至腰间。
她是动了些心思的,她的头发不仅有皂角的味道,还隐约溢出一丝丝桃花的清香。
肖烬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呼吸粗重得有些恐怖。
“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明阳听完笑得眉眼弯弯,她把头埋在肖烬的胸口处,娇媚地说道:“你抱我去榻上。”
肖烬低头望着她,她的脖颈纤长,肩头圆润又柔和,单薄的红色纱衣包裹着她那曼妙的身体,让肖烬忍不住地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虽然天气已然回暖,但远远没到穿纱的地步。
明阳的意图,肖烬自然知晓。
她身上除了那层薄薄的衣料,再无其他,肯定不是来给他下蛊。
所以即使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还是占了上风。
他抬眸不再去看怀里的人,一下将她抱起,放在了榻上,而后帮她裹好了被子,转身就要离去。
明阳似乎已经预判到了他的行动,在他转身的一瞬,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骨相修长,即使每日拿刀耍剑,依旧肤白如玉。
只是现在上面满是冻疮痊愈后,留下的黑色印记。
明阳望着那只手,轻轻地亲了一下,她平静的眼波中瞬间布满了涟漪。
“心疼你,吃了那么多苦。”
肖烬的双腿好似灌了铅,再也动不了一步,他无奈地冲自己摇了摇头。
转而坐到榻上,疯了似的把明阳抱在了怀里。
他凌乱的呼吸声落在明阳的耳畔。
说话时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挫败:“你还是想让我做你的驸马吗?”
明阳也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用力揽住他的腰。
“我们不想以后,不行吗?”
肖烬没有回答,只有一滴泪落在了明阳的肩头。
男女欢好之事,只要有了一次,便忘不掉了,会不由得想着有更多次。
他知道明阳是想让他对自己欲罢不能,乖乖的跟她回曌国。
“明阳,我可以做你的驸马,但不是现在。”
他若是走了,太子掌权,一个病秧子很难服众。
太子除了能拿捏父皇一无是处,不然堂堂太子在应对谋反时,竟还要借助明阳这个外力,朝中那么多文官武将,却没几个能为他所用。
日后,其他慢慢成长起来的皇子必然蠢蠢欲动,到时候大盛的国运只能走向衰退。
肖烬可以不做皇帝,但他不能弃大盛百姓于不顾。
一场大雪,就让北地出现了人吃人的可怖景象,若大盛大乱,黎民该如何存活。
“明阳,时机还未到,等我把大盛握在自己的手里,等你能真正地在曌国掌权,我可以像曌帝那样为你袖手天下,把权力都交到你手里,好不好?”
明阳冷笑一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肖烬,你要的太多了。”
“这世间之事瞬息万变,最不能信的就是人心。”
“等大盛越来越盛,我曌国又将立于何处?”
肖烬苦笑一声,眼中满是阴郁与愁苦。
“明阳,我定不会负你。”
明阳抬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别那么自信,你怎知我不会负你?”
接着,她便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目光死死地盯着肖烬的眼睛。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要不要我?”
肖烬痛苦地别过了头,不再去看她。
明阳也绷不住了,她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他的后背,心里的委屈尽数发泄了出来。
“肖烬,你没良心,你的好哥哥们轮番派人追杀你,若不是我给你报信,就算你能活着回来,怕也只剩半条命。”
“宫变的时候,要不是我提前把皇后接出宫,守着她和你妹妹,你现在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肖烬,我是一国公主,我为了你,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现在还跑来以色事人,你可知我今日要是从这个门里走出去,府里的下人会怎么看我。”
肖烬缓缓地转过头,他呼吸一重,鼻腔里酸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头,眼睛里那些滚烫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涌出。
他再次哑着声音问道:“你真的不能等我吗?”
明阳瘫坐下去,捂着面庞,哭得泣不成声,许久,她才哽咽着说道:“母皇已经派人来催我了,若不是太子割了一座城池给曌国,稳住了母皇和那些大臣。我只能绑着你母亲和妹妹回曌国,逼你就范。”
“可我舍不得那样对你,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
肖烬眼中汪着一潭死水,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眸,心里的痛苦肆意滋长,毫不留情地侵蚀着他的血肉,将他摧残得千疮百孔。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又结结实实地抱住了明阳,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
“对不起,若我只是我,我肯定和你走。”
明阳从喉咙处溢出一声痛苦的低笑:“肖烬,我若只是我,我也能为你留下。”
“你是男子,天生力气大,你想要我,轻而易举,可我想要你,用尽手段也不能如愿。”
“我同弱小的曌国一样,赌不起,等不了。”
她决绝地推开了他,自己走下了榻,回头望着仍然呆坐着的肖烬。
明阳心冷如冰,齿间也布满寒气,她一字一顿对肖烬说:“今日我走出这个门,你和我谁死谁活,咱们各凭本事。”
她转头不再看他,冲着门外喊道:“来人,给本王妃更衣!”
很快,几个侍女便走了进来,看着屋里的情景,她们大气都不敢出,小心地为明阳换上了得体的衣裙。
肖烬望着明阳的背影,他感觉好像有一把淬过毒的刀深深地扎入他的心脏,毒液顺着流淌的血液,漫入他身体的每一处,疼得他连指尖都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那晚,天降异象,四月天里又飘了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