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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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杏教训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必死心眼。背着人哭二场也就罢了,切切不可逢人哭诉,寻死觅活的。天下好男人有的是,何况马文才也不错。

    我点头。是的,文才现已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大把大把的钞票流进了我的帐户。日子若无其事地又过去半年。银杏身边的男人就像大款身边的女人一样,来来去去,过眼云烟,不留痕迹。

    我听从银杏劝说,周末往文化馆开班授课,给数十个孩子教文学。银杏一向对我的文章赞不绝口。我有了自己不菲的收入,也有了不薄的名声。文才来家里探望孩子的时候,看我的眼光渐渐有了敬意。

    银杏摇头。不行,英台,你还必须改头换面。我们在百货大楼女装部徘徊。镜子前,银杏笑我:“英台,你还不时髦。”我瞧着镜里胖胖白白的我,也笑。十分无奈地,呵呵。胖人一向好脾气。别人失恋失婚是睡不着吃不下,形态憔悴似鬼。我没有。心情越是不好吃得越多,一天劳累下来,孩子们还在吵闹,我已经扑倒床上昏睡百年。

    银杏一口气提了一大堆名牌衣裳令我试穿。我叫苦。穿惯宽松衣服的我,实在受不了标准套装的束缚。但站于镜前,我也不得不承认,改了妆扮的我焕然一新,好看,但陌生。

    银杏很得意,再换个发型,包文才已经认不出你。

    我心里一酸。唉,我还是不争气地想念那个痴情男人。讲到底,三年同窗之情,心心相印,没有哪种气质比他身上的更能吸引人。有时候,倚在窗前独自落泪。梁兄啊!你现在过得怎样?

    银杏还要逼着我练习瑜珈,学习美容、健身。我叫苦连天。求她,银杏,你饶我了吧。银杏瞪我,大声斥责我的懒惰。祝英台,不是姐妹一场,谁愿意吃力不讨好?你到底继续不继续?放弃?好,从此在我面前消失,别再让我看见你的苦瓜脸!听到你的长吁短叹!

    我马上急得双目通红,抓紧她的手,苦苦哀求,银杏银杏,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乖乖地准时做功课。一三五晚上学习美容,二四六晚上练习瑜珈。一段时间过去,惊喜地发现皮肤光泽,身轻体健,小腹赘肉消失,穿衣服有了形态。周末往幼稚园接孩子,大宝小宝争着告诉我,妈眯,老师说你是最漂亮的妈妈!

    银杏笑眯眯地,英台,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她又订了新计划,令我报名读夜校,自修外语和文学史。她说什么都是好的。我乖乖听话,很刻苦地背书做笔记考试。课余翻字典看中外名著,迷上红楼梦,只觉字字句句都是珠玑,深入我心,深合我意。我对银杏说,想不到天下有此奇人奇书!银杏拍手笑,哈,可造之材!改天可以借你看金瓶梅,更有其精妙之处!

    中国有句老话,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的祝英台,呵呵,已经脱胎换骨,状若新人。我的社交圈子扩大,朋友越来多。她们不定期地邀请我参加她们家里举办的聚会,乐得表现二手烹调手艺;聚集会上,我再也不会怯生,可以流利地说些简单的英语会话;还会信手拈来几句诗词,恰如其分地表现自己的幽默。每次会后,有单身男士争先恐后地对我表示好感,抢着送我回家。我坦言我是二个孩子的母亲,他们张大了嘴巴,不肯相信。开始有人定时地送花。家里客厅的花瓶子,常常插满了大捧红的玟瑰,白的百合。我没有用心打理。无论多么鲜艳的花朵,不过美在瞬间,一夕间便谢了。

    我对银杏说,真心痛。不如直接送我钞票。数起来还脆脆生声,其韵动听,胜绕梁三日之曲。银杏哈哈大笑。英台,想不到你骨子里头这般恶俗。我也笑。怔怔地,仿佛又听到当日刘若英的歌,文才对我的批评:“真是恶俗。”我叹气,对银杏说,有没有觉得包装失败?根本上,我是非常恶俗的小女人。银杏摇头。敢当众承认自己俗的人本来就不俗。其实世人谁比谁清高?多少人用高雅的嘴脸掩饰其卑劣的内心。

    一个盛宴上,我终于遇到梁山伯。从头到尾,我假装没有看见他。我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展现我最好的烹调手艺。我表现得很好,虽然我手心全是汗。我躲在阳台一角喝蒙牛牛奶。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我后面。山伯。我镇定地转过身。微笑,点头,仿佛不痛不痒的旧相识。山伯低声地问我:“孩子好吗?”呵,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骨肉。因为我嫁给马文才的时候已怀上了他的种。我点点头。很好。银杏帮助我请了一个保姆在家照看。山伯眼里有些迷惑。怎么办呢?银杏说,现在已经不是以不变应万变的黄金时代。这个社会,不进则退。我告诉他。山伯露出讥讽的笑。英台,你现在开口闭口都是银杏说。你自己呢?你自己怎么想?我不知道。我一时间露出彷徨之色来。

    我忽然问了一句愚蠢的话:“山伯,假使当日我俩结婚,你也会像文才那样挣很多的钱吗?”

    山伯沉默。